钟楼的螺旋阶梯在伊莱脚下发出腐朽的呻吟。蓝血箭头霉斑覆盖的墙面上明灭,像一串即将熄灭的萤火。她的机械臂突然反向扭转,金属丝从肘关节爆出,如同活物般刺向胸口。伊莱用左手死死抵住右腕,指甲在蓝血流动的纹路里刮出五道血痕。
"停下!"她将后脑勺重重撞向墙壁。霉斑簌簌落下,在制服领口碎成青灰色的雪。
右臂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金属丝在距离心脏三厘米处僵住,针尖滴落的蓝血与墙面箭头融合,形成新的指引符号。阶梯转角砖块突然塌陷,伊莱的皮鞋卡进裂缝,鞋带被暗处伸出的金属脐带缠住。那些脐带表面布满神经突触般的凸起,正顺着她的脚踝向上攀爬。
控制室的黄铜门把手在头顶三米处闪烁。伊莱抓住垂落的表链条,链条突然分解重组,在空气中拼出母亲笔迹的警告:【声纹验证区域】。脐带同时绷直,将她拽上最后一级台阶。
齿轮咬合的轰鸣声从门缝渗出。伊莱的右臂突然刺向锁孔,金属丝在锁芯里扭密钥形状。门开时涌出的气流掀起她的刘海,露出正在渗血的齿轮胎记。
控制室中央悬浮着制动阀的全息投影。十二根发光脐带从投影底部延伸,连接着四周墙面的导管接口。投影核心处有个锁孔状的凹陷,怀表链条在她掌心发烫,链条末端的微型齿轮正与凹陷轮廓完美契合。
"验证开始。"机械女声与记忆里母亲实验室的提示音重叠。伊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后颈胎记迸小的电火花。当她将链条末端按向投影时,十二条脐带突然从墙面脱落,像被激怒的蛇群般昂起尖端。
摇篮曲的旋律在控制室炸响脐带缠住伊莱脖颈,尖端刺入她的耳后神经。剧痛中闪过母亲穿着白大褂的背影,手术钳正从培养舱夹出抽搐的克隆体。销毁舱的蓝血淹没婴儿面孔的瞬间,伊莱的视网膜上烙下母亲唇语的特写:【必须销毁失败品】。
右臂金属丝突然暴起,刺穿全息投影。制动阀的影像扭曲变形,露出底层隐藏的舱室结构图。十二条脐带同时勒紧,伊莱的视野边缘开始泛黑,却在窒息前的看清了结构图角落的标记——胚胎培养舱A-13。
母亲的声音突然切入摇篮曲:"主体意识污染达到临界值。"缠绕脖颈的脐带略微松动,伊莱趁机扯断两根。断裂的脐带喷出淡金色液体,在空中凝成新的投影:穿白大褂的母亲正在给培养舱里的胚胎注射,胚胎蜷缩的姿势与伊莱锁骨下的齿轮印记如出一辙。
右臂金属丝自行缠绕成钩状,拽着伊莱撞向控制台。她的额头磕在操作面板上,鲜血渗进刻着日期的按键缝隙。蓝血从投影底部逆流而上,在舱室结构图上蚀刻出神经网络的纹路。
"次级指令激活。"机械女声的语调出现波动。脐带松开伊莱的脖颈,转而缠住她的右臂。金属丝与脐带接触的瞬间,控制室地板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圆柱形的巨型培养舱。舱内漂浮的胚胎睁开双眼,灰蓝色虹膜里映出伊莱扭曲的倒影。
怀表链条突然熔化成液态金属,顺着操作台沟槽流向接缝。胚胎的脐带穿透玻璃舱壁,与伊莱的右臂金属丝交织成DNA螺旋结构。控制台屏幕弹出红色警告框:【基因序列匹配度100%】。
摇篮曲切换成急促的电子音。制动阀投影彻底碎裂,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沸腾。胚胎的皮肤表面浮现金属纹路,与伊莱右臂的齿轮胎记同步旋转。当它张开五指按在舱壁上时,伊莱的机械右手不受控地模仿起相同的动作。
"别碰核心阀!"母亲的全息影像突然实体化,抓住伊莱的左手腕。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蓝血,无影灯照亮手术钳尖端凝结的血珠。胚胎突然转向母亲影像,喉咙里发出高频啸叫。
控制室在声波中剧烈震动。伊莱挣脱母亲的手,右臂金属丝刺向培养舱。在接触前的刹那,胚胎的嘴唇开合,吐出与机械女声完全重合的词句:
"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