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的深度并不惊人,只有五米多的落差,与外界那些巍峨的高楼相比,它更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地下室。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塌陷却像是一场没有预警的灾难,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苏醒和陈楚生站得最近,仿佛是命运的安排。当地面开始颤抖,土壤如同被巨兽吞噬般迅速消失时,陈楚生几乎是出于本能,一把将苏醒拉入怀中,双臂紧紧环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苏醒的头部。苏醒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也紧紧抱住陈楚生的后背,两人就这样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坠落。
陈楚生的背部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而苏醒则趴在他的怀中,微微喘息。苏醒心中满是疑惑,陈楚生的反应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他并不知道,陈楚生在听到老苏总的那番话后,再看到玉璧上纵横交错的裂痕,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对苏醒既感到心疼,又有些怨念——心疼他的命运多舛,怨念他为何总是独自承受一切,却不愿向他寻求一丝一毫的帮助。
张远和王栎鑫紧随其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们惊慌失措,只能下意识地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一团,背部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尘埃落定后,两人几乎同时喊出:“Allen!”他们从左右两侧冲向苏醒,却发现苏醒和陈楚生紧紧相拥,一时间愣住了。
苏醒从陈楚生的怀中挣扎着站起来,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和不安。他不敢看陈楚生,也不敢看其他人,只是默默地走到地洞一侧的地道口,往里面张望。
从地洞上方,探出了两个脑袋,是陆虎和王铮亮。他们原本坐在火堆旁,听到惊恐的呼喊声,抬头一看,发现那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地面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陆虎和王铮亮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时,苏醒从地道口折返回来,面色凝重地给陆虎和王铮亮安排了任务。他让他们将物资打包后先扔下来,然后每人裹上一个睡袋来保护自己,再跳下来。
王铮亮作为滑雪健将,对驾驭睡袋自然不在话下。他勇敢地一跃而下,落地后顺势一滚,姿势潇洒,颇有大侠风范。而陆虎就显得有些狼狈了。他首先是心里怂,其次是运气不佳。在拉扯睡袋的过程中,他忘记了要护住头部,结果险些头部着地,将脖子折断。幸好旁边的王栎鑫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他。
“虎子,你没事吧?”王栎鑫关切地问。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懵。”陆虎揉了揉脑袋,心有余悸。
众人将物资分别背在身上,依次向地道进发。
根据密室大逃脱中的排序,苏醒在第一位,陈楚生紧随其后,张远、陆虎、王铮亮依次排列,而王栎鑫则殿后。苏醒手持手电筒,为众人照亮前行的道路。然而,在这狭窄的地道中,手电筒的光芒所能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使得目力所及之处仍是一片漆黑。
张远和陆虎小心翼翼地行走着,生怕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们拽入无尽的深渊。负责殿后的王栎鑫不想看前面那两人大呼小叫,只能环顾四周,却突然注意到石壁上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凸起。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些凸起竟然是一幅幅壁画。
尽管王栎鑫只读到高中,这些壁画中的场景却颇为熟悉。这些壁画描绘的正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中的场景。第一幅图上,一个年轻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划着船,船头放着一个鱼篓。第二幅图则展示了年轻人走进一片桃花林,落花缤纷。第三幅图描绘了年轻人穿过一个小洞口,洞里似乎有光亮透出。第四幅图中年轻人来到一个村落,那里土地平坦宽广,房舍整齐俨然,远处是群山环抱,山前种植着桑树和竹林。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群在啄食,牛羊在田野吃草。人们在田野里来来往往耕种劳作。
“这不就是桃花源吗?”王栎鑫惊讶地喊道。
众人停下脚步,纷纷凑过来观看。看到这些壁画,众人都已经认定这就是桃花源记的描绘。当他们继续往后看时,却发现第五幅画上年轻人遇见了一个美貌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第六幅图上则描绘了两人喜结连理的美好场景。
“看来这位年轻人是乐不思蜀了!”王铮亮一边欣赏着壁画一边打趣道。
然而,中间却没有其他情节过渡,第七幅图上就只有年轻人一个人独自撑船又回到了溪流之上。众人不禁疑惑:年轻人的妻子呢?为何没有交代她的去向?
“原来不是乐不思蜀,而是抛妻弃子啊!”王铮亮又摇头感叹。
“不对劲,这里肯定有问题。”苏醒突然皱起眉头,飞速折返回最后一幅画处仔细端详。众人不明所以,也跟着返回去细看。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Allen,你看出了什么?”陈楚生悄声问道。
苏醒低声回答:“那年轻人已经换了模样。”陈楚生恍然大悟,原来他之前觉得最后一幅画中的年轻人怪异是因为相貌发生了变化。
“你们发现了什么?”张远好奇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光线问题。”苏醒敷衍了一句,便默默地返回排头继续带领大家前行。
这条地道并不笔直,而是七拐八弯。趁着拐弯的时机,陈楚生悄声问苏醒:“你确定是相貌变了?”
“嗯,最后一幅画里,年轻人的眼睛和下巴的轮廓和前面几幅完全不一样。”苏醒低声解释道,“可能是个提示。”
“提示什么?”陈楚生追问。
“不知道,但肯定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苏醒回答。
其他人已经跟了上来,两人不好再讨论。毕竟如果要深究为何年轻人换了模样,恐怕又要牵扯到什么恐怖元素。地道已经漆黑一片,十分吓人,考虑到张远和陆虎的心理承受能力,两人决定还是不让他们知道为好。
又走了约半个小时,前方愈发明亮,眼尖的王栎鑫甚至已经看到了洞口。待众人跨出地道,眼前豁然开朗:他们仿佛来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
这个村庄隐藏在群山之间,四周被茂密的树林环绕,仿佛与世隔绝。村子里的房屋古朴而整齐,房舍之间的小路交错相通,鸡犬相闻,炊烟袅袅升起,给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感觉。
“这……这是桃花源?”张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看来我们真的穿越了!”陆虎也忍不住感叹。
苏醒却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这里的一切虽然美好,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他低声提醒众人:“大家小心,这里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个村庄仿佛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安静得让人心生诡异。远处的群山如沉睡的巨人,环抱着这片土地,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秘密。山前的竹林和桑树随风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近处的屋舍,红墙黛瓦,古色古香,却又处处透露出一种富足的气息。这不是那种壁画里的农耕社会,田野里,农人忙碌的身影与现代化的机械交相辉映。
这情景透着一种熟悉感,王铮亮思考片刻,轻声说道:“如果说这个场景是有时间的,那么这应该是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村庄。”他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村庄中回荡,仿佛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而王栎鑫也发现了一处细节,他指着墙上的标语说道:“勤劳致富,共奔小康。”这简单的几个字,仿佛是那个时代的缩影。“小康社会”是由***在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规划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蓝图时提出的战略构想。
这一行六人如此堂而皇之地进入村子,无论是田中的农人还是街上跑的土狗,却都没有丝毫的反应。他们仿佛只是空气,不知道是这个世界被忽略了,还是他们被这个世界所忽略。
在这诡异莫测的村庄里,众人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时空,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惊惧。苏醒和王栎鑫的胆识确实让人惊叹,他们就像两把利剑,刺破这村庄的迷雾。而陈楚生,他那深邃的眼神中,似乎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是胆子大还是反应慢,无人能知。
众人商议之下,决定分头行动,以便更全面地探查这村庄的诡异之处。大家都想同苏醒一起,最终还是张远下手快,一把将苏醒拉到自己身边,再也不松手;而陆虎只能退而求其次,也赶快抱住王栎鑫,两个老哥哥,陈楚生同王铮亮无奈地相视一笑,自动成为一组。
苏醒和张远一组,他们选择了前方的道路,准备深入这村庄的心脏地带。
沿途的房屋紧闭,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已被抽离,只留下死寂的躯壳。走过两个路口,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敞开的院落,那扇门仿佛在向他们招手,引诱他们进入。
张远天生对陌生的房屋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他紧紧地跟在苏醒身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个院落。只见院内颇为富庶,三间正房窗明几净,屋顶上那卫星锅似乎在默默接收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号。院子里停放着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那车把上的锈迹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苏醒轻敲房门,屋内竟传来了清脆的女孩声音。在这寂静的村庄里,那声音如同一股清泉,给人带来了一丝生机。门被轻轻打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天真无邪地看着两人,邀请他们进屋。
苏醒走进屋内,发现书桌上摊着数学书,正是三年级的内容。他翻开一看,是两位数乘法的讲解。小姑娘将他们让进屋子后,又坐回桌子前开始写起作业来。那些密密麻麻的计算题,对她来说似乎是一种无尽的折磨。
写着写着,小姑娘突然哭了起来。苏醒和张远见状,顿时手忙脚乱。苏醒温柔地询问小姑娘怎么了,小姑娘扑到他的怀里,哭诉着乘法好难。
张远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感叹这小姑娘还真是不见外。而苏醒则意识到,这个村庄中的一切都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理解。或许,在小姑娘的眼中,他们真的是她的叔叔,是她的熟人。
于是,苏醒耐心地给小姑娘讲解起两位数乘法的方法。他用简单的语言,将复杂的数学原理讲解得通俗易懂。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仿佛找到了解题的钥匙。
经过一番讲解和练习,小姑娘终于掌握了两位数乘法的要领。她满脸笑容地做着题目,每做完一道都抬头看向苏醒,等待他的肯定。苏醒微笑着点头,小姑娘便知道她又做对了。
不一会儿,100多道题全部完成。张远和苏醒看着小姑娘脸上露出的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心中也感到一阵欣慰。这笑容仿佛能驱散这村庄的诡异氛围,给他们带来一丝温暖。
小姑娘郑重地向两人鞠躬感谢,然后兴高采烈地拿着作业跑出去说要交给王老师。她说,王老师一直鼓励她,她不想辜负老师的期望。现在终于完成了作业,她要去向老师领取那颗期待已久的棒棒糖。
转眼间,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世界又恢复了那种难受的寂静。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之后,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然而,这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无尽的诡异与谜团,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两位老大哥陈楚生和王铮亮选定了左边,步履匆匆地绕过村庄的边缘,踏入了那片金黄的田野。田间的农人,一个个笑容满面,仿佛被这片丰饶的土地所滋养,连疲倦都未曾侵蚀他们的面庞。
田野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处墓地,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在许多村落里,墓地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逝去的祖先们,如同守护神一般,默默地保护着自己的村庄。
两人渐行渐近墓地,耳边突然响起了若有若无的火车轰鸣声。循声望去,只见一辆老旧的绿皮火车从远方的山脉中缓缓穿行而出,带着一股岁月的沧桑感。
当他们踏入墓地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她身边放着几个行李包,此刻正跪在一座新坟前,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凄切。
王铮亮心中一阵不忍,走上前去轻声安慰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女大学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们,哽咽着说:“这是我奶奶的坟。我听说她生病了,就急急忙忙坐火车赶回来,可惜……还是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和悲痛,让陈楚生和王铮亮都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抓着头,试图分担她的一些痛苦。
那姑娘的哭声在墓地中回荡,如同哀婉的旋律,让人心生悲凉。她反复念叨着,“怎么您就去了呢?医生不是说会好起来的吗?奶奶,我好想您啊……”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倾诉给这片土地和逝去的亲人。
两人听着她的哭诉,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这姑娘的奶奶,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场无法挽回的疾病吗?还是这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和故事?
在这片静谧的墓地中,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悄然涌动……
王栎鑫与陆虎选择向右。他们走过十余户寂静无声、大门紧锁的院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一阵微风掠过,吹动了院角的大榕树,枝叶摇曳间,仿佛有什么藏在其中。走过榕树的阴凉,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所学校。
学校的围墙低矮,上面爬满了牵牛花,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操场上,学生们正在跑步,步伐整齐,口号响亮,充满了青春的活力。陆虎与王栎鑫走进校门,保安大叔的笑容中透着一股慈祥,丝毫不觉得他们是陌生人,又仿佛早已预见到这两人的到来。
不断走入校门的学生们身着白衬衫蓝下装,红领巾在胸前飘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见两人站在校门口愣神,一个女孩子走到他们面前,语气急切:“你俩怎么还愣着?听!预备铃都响了。”说完,她转身就跑进了教室。
王栎鑫与陆虎相视一眼,跟着那女孩也跑进了进门第一间的教室。后排果然有两个空位,两人刚坐下,预备铃便敲响了十下。四周的学生纷纷拿出数学课本,准备上课。随着上课铃的响起,一个头发花白的男老师走进教室。他瘦得像个麻秆,腋下夹着课本和教具,眼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
男老师开始讲课,王栎鑫与陆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高三的班级,而这节课竟是高考前的最后一课。男老师似乎有些糊涂,出了一道代数题却久久解不出来。学生们纷纷支招,但连王栎鑫与陆虎这样的外行都看出这题并不难。最后,一个学生上台尝试解答,却也陷入了困境。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之际,男老师瞥了一眼讲义,原来是自己抄错了一个符号。他笑着,露出一口因为烟龄太久而变得焦黄的牙齿,修改了符号重新开始计算。学生们并没有抱怨,反而更加认真地听讲。当得出正确答案时,男老师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男老师突然停下了讲课。他手撑着讲台,眼中泛起了泪光:“同学们,这是我带的最后一个班级了。感谢你们包容我的老糊涂,让我最后一年教学生涯如此丰富。”他的声音哽咽,让人不禁动容。
突然,吊灯开始剧烈摇晃,课桌也开始晃动。学生们惊恐地尖叫起来,那看起来体弱多病的男老师却毫不犹豫地跑到门口,用单薄的肩膀顶住了即将坍塌的门洞。他大声呼喊着让学生们快跑出去。
然而,地震来得太快太猛,转眼间房梁掉落、墙壁倒塌。王栎鑫与陆虎只来得及看到学生们惊恐的眼神,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他们仿佛听到了男老师那最后的呼喊声:“同学们……”
与此同时,地震如同狂暴的野兽,肆意地撕裂着村庄的宁静。地面剧烈翻涌,如同被巨大的手掌无情地掀起,露出了深邃而黑暗的地底。无数巨大的裂缝骤然张开,如同一张张饥饿的巨口,吞噬着一切。房屋在地面塌陷的巨力下摇摇欲坠,最终无力抵抗,纷纷向下坠落,坠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苏醒在那刹那的混乱中,只来得及紧紧抓住张远的手。那股强大的力量仿佛要将他们两人撕裂,但他们依然紧紧相依,被无情地拉扯着坠入那未知的深渊。而张远,平日里总是咋咋呼呼的他,此刻却出奇地安静。他的心中眼中,只有苏醒那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是他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陈楚生和王铮亮也同样未能幸免,被那股力量卷入了深渊。在下坠的过程中,陈楚生的脑海中闪过自己的歌曲《出厂日期》中的一句歌词:“你若安好,我便是晴天。”然而,在这覆巢之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呢?他心中的那个人,恐怕也同样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挣扎吧。王铮亮拼命想要去拉住陈楚生的手,然而当他看到陈楚生脸上那诡异而复杂的笑容时,竟然连伸出的手都忘记了。那一刻,他们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陷入了无法逃脱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