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射进卧室，陆锦熙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醒来。身旁的位置空着，床单上还残留着路临深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气息。他伸手摸了摸那片微凉的褶皱，突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7月21日，路临深的生日。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杯底压着张便签纸：「早餐在厨房，我去买食材，9:30回。——L」
陆锦熙笑着把便签收进抽屉里专门存放路临深字迹的文件夹。这个习惯始于高三，如今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叠，从物理公式推导到购物清单，每一张都带着那个人的气息和温度。
洗漱完毕，他踱到书房想找本书看，却发现路临深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这很反常——那个强迫症晚期的家伙从来不会忘记关机。屏幕处于休眠状态，陆锦熙随手碰了下触控板，显示器立刻亮起来。
一个命名为「给小熙的100件小事」的文件夹赫然出现在桌面中央。
陆锦熙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方。窥探隐私不是他的作风，但那个文件名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犹豫再三，他轻轻点开了文件夹。
里面是一系列标注日期的文档，最早的一条可以追溯到去年冬天。陆锦熙点开最近的一个：
「第73件：学习按摩手法（参考《运动损伤康复学》P124）
效果评估：7月20日晚应用后，小熙肩颈肌肉紧张度下降38%，满意度评分9.5/10
备注：下次尝试加入薰衣草精油 ❤️」
陆锦熙眨了眨眼，胸口泛起一阵温热。他记得昨晚路临深确实给他按摩了很久，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准备。继续往下翻：
「第68件：记录小熙所有过敏原（详见附表）
发现：对芒果轻微过敏，症状为耳后泛红
应对措施：避免购买芒果类产品 ❤」
「第42件：调整晨起蜂蜜水温度至52℃
实验数据：小熙饮用速度提升20%，满意度显著提高
结论：最佳口感温度区间50-55℃ ❤」
每条记录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陆锦熙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正要点开更多文档，门口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慌忙合上笔记本，却来不及回到卧室，与拎着购物袋的路临深在书房门口撞个正着。
"醒了？"路临深放下袋子，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修长的影子。
陆锦熙直接走过去抱住他，把脸埋在那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肩窝里："生日快乐，路老师。"
路临深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秒，然后轻轻落在他背上："谢谢。"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
"我还没准备礼物。"陆锦熙仰头看他，故意用鼻尖蹭他的下巴。
路临深推了推眼镜——陆锦熙发现这是他掩饰情绪波动的小动作："你的存在就是..."
"别说这种土味情话。"陆锦熙笑着打断他，然后压低声音，"我昨晚的表现还不够当礼物？"
路临深的耳尖瞬间红透，手里的购物袋发出窸窣声响："我去做早餐。"说完就要转身逃走。
陆锦熙拉住他的手腕："等等。"他指向书桌，"那个文件夹...我看到了。"
路临深僵在原地，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陆锦熙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在自己指尖下加速。
"解释一下？"陆锦熙轻声问，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手腕内侧的皮肤。
"只是...系统化记录。"路临深的声音绷得有点紧，"优化互动质量的必要手段。"
陆锦熙挑眉："每条后面的爱心也是'必要手段'？"
这句话像按下某个开关。路临深突然低头吻住他，动作罕见地带着几分急切。购物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
"数据分析表明，"路临深抵着他的额头说，"亲吻能有效转移你的注意力。"
陆锦熙大笑，正要反驳，路临深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父亲」。
路临深接起电话，简短应答几句后挂断："父亲问我们什么时候到老宅。"
陆锦熙这才想起今天的计划——路远要带他们去拜访陆锦熙父母留下的老房子。这个提议两周前就定下了，但每次想起要回到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陆锦熙就本能地想逃避。
"一定要今天吗？"他无意识地揪住路临深的衣角，"你生日..."
路临深握住他的手："父亲特意请了假。"他顿了顿，"而且...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这句话里隐藏的含义让陆锦熙心头一紧。但路临深已经转身走向厨房，背影透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坚决。
早餐是路临深拿手的松饼配新鲜蓝莓，形状完美得像是餐厅出品。陆锦熙托腮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想起文件夹里可能存在的「第XX件：掌握小熙最喜欢的松饼火候」，心头又是一阵发热。
"路临深，"他突然问，"文件夹里有多少件事了？"
路临深头也不回："87件。"
"剩下的13件是什么？"
锅铲停顿了一秒："未来计划。"
陆锦熙起身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比如？"
路临深关掉炉火，转身面对他："比如..."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第100件，要在清华湖边求婚。"
这个回答像一道电流击中陆锦熙。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突然发紧。路临深的表情认真得近乎虔诚，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辰。
"数据不会说谎。"路临深轻声补充，"你是我生命方程中唯一必然的解。"
去老宅的路上，陆锦熙发现路临深握方向盘的指节发白。这不是他惯常的放松状态——即便在物理竞赛决赛现场，路临深的手也稳得像外科医生。
"紧张？"陆锦熙故意逗他，"怕见我爸妈的照片？"
路临深摇头，目光依然盯着前方道路："父亲有东西要给你看。"
"什么东西？"
路临深抿了抿唇："...到了就知道。"
这个反应更加深了陆锦熙的疑惑。但没等他追问，导航已经提示目的地即将到达。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映入眼帘——那家他小时候常去的文具店还在，只是换了招牌；街角的梧桐树比记忆中粗壮了许多，树荫投在挡风玻璃上，斑驳如碎梦。
车子停在一栋米色外墙的联排别墅前。路远已经等在门口，穿着休闲 polo 衫和西裤，比平时讲课时的打扮随意许多。
"生日快乐，临深。"路远拍拍儿子的肩，然后转向陆锦熙，"小熙，好久不见。"
陆锦熙礼貌问好，同时注意到路远手里拿着个牛皮纸档案袋，边缘已经有些泛黄。
大门打开时，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玄关的穿衣镜上还贴着他小时候的身高标记，最高的一条停在「14岁，174cm」——那是父母去世前最后记录的数据。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霉味和木质家具的气息，奇怪的是，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令人窒息。
"我每周请人打扫。"路远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你叔叔们把钥匙交给我保管。"
陆锦熙惊讶地转头："为什么是您？"
路远和路临深交换了一个眼神："说来话长。"他指了指楼梯，"要不要先去看看你的房间？"
二楼走廊尽头的卧室保持着陆锦熙记忆中的模样。蓝色条纹床单，书桌上摊开的物理课本，甚至连床头那盏宇航员造型的台灯都还在原来的位置。陆锦熙的手指抚过书架上的一排科幻小说，突然在《三体》扉页发现一张便签：「给小熙的15岁生日礼物——爸爸&妈妈」
"他们买完书第二天就..."陆锦熙的声音哽住了。
路临深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陆锦熙深吸一口气，转向父母的卧室。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目光被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相框吸引——照片里14岁的他举着物理竞赛奖状，父母站在两侧，三人都笑得灿烂。这张他以为早已遗失的照片，竟然被母亲放在每天都能看到的位置。
更让他震惊的是，奖状本身被小心翼翼地收在母亲的珠宝盒下面，边缘已经有些卷边，显然经常被取出来查看。
"我以为他们不在乎这些..."陆锦熙轻声说，手指微微发抖。他记得那次竞赛后父亲因为出差没来参加颁奖礼，他赌气把奖状扔进了垃圾桶。
路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你父母很爱你，只是不擅长表达。"他顿了顿，"尤其是你父亲，作为医生，他习惯把情绪藏在专业面具后面。"
陆锦熙转向他："路叔叔，您认识我父亲？"
空气突然凝固。路远和路临深再次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来书房吧。"路远最终说，"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书房堆满了医学典籍和学术期刊。陆锦熙正想询问，余光却瞥见半开的抽屉里露出一角泛黄的信笺，上面「路远」和「治疗方案」的字样清晰可见。
"这是..."
路临深突然上前一步，动作罕见地有些急促："父亲。"
路远点点头，从牛皮纸袋中取出一沓文件："小熙，你父亲陆明远不仅是我的大学同学，还是...临深母亲的主治医师。"
这个信息像炸弹般在陆锦熙脑中爆开。他茫然地看向路临深，后者紧抿着唇，眼神复杂。
"十年前，临深的母亲抑郁症加重，"路远的声音平静中带着隐痛，"你父亲是国内顶尖的精神科专家，接手了她的治疗。"
陆锦熙的手无意识地抓住桌沿："然后呢？"
"然后..."路远深吸一口气，"在治疗最关键阶段，你父母遭遇了那场车祸。"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陆锦熙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擂鼓，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路临深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手指轻轻勾住他的，冰凉得不正常。
"母亲在得知噩耗后..."路临深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选择了结束生命。"
陆锦熙的眼前突然模糊。所有的碎片开始拼合——为什么路远对他如此关照，为什么路临深会在高一转学到星辰中学，甚至为什么路远会保管这栋房子...
"所以你们接近我，是因为..."他的声音发抖。
"不。"路临深突然打断他，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直视自己，"我接近你是因为..."他的声音罕见地哽了一下，"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你分给我的那颗薄荷糖，和你父亲曾经给我母亲的一模一样。"
路远走上前，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年轻的陆明远和路远站在医院门口，两人中间是一个捧着薄荷糖盒的小男孩——显然是年幼的路临深。
"你父亲最后留给我的信里说，"路远的声音有些哑，"希望两个孩子能成为彼此的救赎。"
陆锦熙的眼泪终于落下。他看向路临深，在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示人的脆弱和温柔。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所有的偶然都成了必然。
"第88件事，"路临深突然说，拇指擦过他的泪痕，"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陆锦熙哽咽着笑了："剩下的12件呢？"
路临深将他拉入怀中，雪松气息环绕："用余生慢慢完成。"
窗外，夏日的阳光依然灿烂，穿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像一场永不结束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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