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清华物理楼顶层的量子实验室已经亮起了灯。路临深站在调试完毕的设备前，眼镜片上反射着显示屏的蓝光。他特意比约定时间提前两小时到达，为了确保实验的每一个环节都完美无缺。
"温度21.3℃，湿度45%，磁场干扰低于阈值。"路临深对着录音笔低声记录，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量子处理器初始化完成，相干时间提升至200微秒。"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锦熙抱着一堆设备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我借到音乐系最好的录音设备了！"他放下沉重的背包，额头上还挂着汗珠，"顺便带了早餐。"
路临深接过豆浆和三明治："根据实验设计，录音点设在艺术中心A307室，距离这里763米。"
"知道啦，林小雨已经去准备了。"陆锦熙掏出手机展示实时画面，屏幕上一个女孩正对着镜头比V字手势，"她可是电子工程系的，调试设备比我在行。"
路临深点头，调出清华园的3D地图："实验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量子处理器运行标准算法；第二阶段，诱导可控量子涨落；第三阶段，最大程度激发量子相干态。"
陆锦熙凑近屏幕，清新的薄荷洗发水味道飘进路临深的鼻腔："三个阶段的音频都会实时传回这里？"
"嗯。"路临深稍微拉开距离，耳尖微红，"同时记录量子态与声波的关联数据。"
两人正讨论着，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徐谦一身笔挺西装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位物理系的研究生。
"早啊，两位。"徐谦环视实验室，目光在陆锦熙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准备得怎么样了？"
路临深调出实验流程图："按计划进行。"
徐谦走近量子计算机，突然皱眉："你们用这种老型号做精密测量？"他敲了敲机箱，"张院士实验室有最新的超导量子处理器。"
"这台足够。"路临深平静地说，"我们测试过，相干时间稳定。"
徐谦不以为然地摇头："设备局限会导致数据误差。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你们坚持，那就开始吧。"
陆锦熙感到一阵不适，这个人的每个眼神和语气都透着居高临下的嘲讽。他悄悄给路临深递了个眼色，后者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九点整，实验正式开始。路临深启动量子处理器，显示屏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陆锦熙则通过视频连线监控艺术中心那边的录音情况。
"第一阶段开始。"路临深按下启动键，"运行Shor算法分解15的质因数。"
量子计算机发出轻微的嗡鸣，艺术中心那边传来平稳的白噪音。十分钟后，第一阶段结束，数据一切正常。
徐谦站在一旁看表："预期中的'神奇关联'呢？"
路临深没有理会，直接进入第二阶段："诱导量子涨落，频率范围20Hz-20kHz。"
这一次，量子计算机的嗡鸣变得不稳定，艺术中心的录音设备捕捉到几段异常的波动。陆锦熙眼睛一亮："有反应了！"
徐谦快步走到屏幕前："随机噪声而已。"
路临深调出频谱分析图："波动频率与量子处理器完全一致，概率小于0.3%。"
"巧合。"徐谦坚持道，"进入第三阶段吧。"
路临深深吸一口气，启动了最关键的第三阶段。量子计算机全力运转，散热风扇发出急促的呼啸声。艺术中心那边，林小雨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这边出现强烈信号！录音设备自动触发了保护机制！"
陆锦熙激动地抓住路临深的手臂："快看频谱！"
显示屏上，量子处理器的波动曲线与艺术中心的音频波形几乎完全同步，就像镜子内外的倒影。更惊人的是，这种关联持续了整整12秒，远超统计误差允许的范围。
徐谦的脸色变了："这不可能..."他冲到控制台前，"一定是设备串扰！"
路临深调出系统日志："所有隔离措施完好，网络延迟在正常范围内。"
"那只能是..."徐谦突然转向陆锦熙，"你们的录音设备有问题！"
陆锦熙正要反驳，实验室的门再次打开，张院士带着几位教授走了进来："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路临深简洁汇报了实验发现。张院士听完，惊讶地看着同步波形："这种宏观尺度的量子关联...如果验证属实，将是重大发现。"
徐谦急切地说："老师，这明显是实验设计缺陷导致的假象！量子效应不可能穿透这么多层屏障！"
一位年长的教授仔细检查数据后说："确实反常，但数据看起来真实。我建议重复实验。"
"我有个提议。"徐谦突然说，"既然他们认为这种'关联'真实存在，不如加大难度——把录音设备移到校外，距离拉大到5公里以上。"
路临深皱眉："这会引入太多不可控变量。"
"怕了？"徐谦冷笑，"真正的量子纠缠不受距离限制，不是吗？"
陆锦熙感到一阵恼火："我们不是研究量子纠缠，而是探索宏观尺度下的量子-经典界面关联。"
张院士抬手制止争论："先重复校内实验，确认可重复性。如果结果稳定，再考虑扩大规模。"
会议结束后，徐谦拦住准备离开的路临深："你以为这种小花招能骗过张院士？"他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在斯坦福搞的那套把戏，安德森教授都告诉我了。"
路临深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变冷："科学只认数据。"
"等着瞧吧。"徐谦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陆锦熙走过来："他说什么了？"
路临深摇头："无关紧要。"但他握紧的拳头暴露了真实情绪。
傍晚，两人在胡同小院里整理实验数据。陆锦熙泡了两杯龙井，茶叶在热水中舒展。
"徐谦为什么这么针对你？"陆锦熙终于问出憋了一整天的问题。
路临深放下笔记本："博士第二年，我的论文推翻了他的核心理论——关于量子退相干的一个数学模型。"他推了推眼镜，"后来他转投安德森门下。"
陆锦熙恍然大悟："所以他把你视为学术上的敌人。"
"科学本应只有对错，没有敌人。"路临深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疲惫，"但人总有立场。"
陆锦熙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他认识安德森...那我们的研究..."
路临深点头："很可能被刻意针对。"
夜色渐深，小院里的老式收音机自动切换到了天文台频率，播放着今晚的星空预报。陆锦熙突然坐直身体："路老师，我有个想法。"
他兴奋地打开电脑："如果量子波动能影响录音设备，那么反向作用呢？音乐能否影响量子态？"
路临深思考片刻："理论上，声波是经典波动，不会直接影响量子系统。但..."他调出白天的数据，"我们的实验表明可能存在某种间接耦合。"
陆锦熙眼睛闪闪发亮："明天试试用特定频率的音乐'刺激'量子计算机如何？"
路临深罕见地露出微笑："违反常规实验protocol，但...值得尝试。"
两人熬夜设计新的实验方案，将音乐变量引入量子测量系统。夜深人静时，陆锦熙趴在桌上睡着了，路临深轻轻为他披上外套，继续完善实验细节。
晨光微露时，路临深发现陆锦熙的笔记本上除了严谨的实验记录，还画满了音乐符号和小星星。其中一页角落里有幅简笔画：两个小人站在量子计算机上跳舞，周围环绕着音符和公式。
路临深凝视良久，轻轻合上笔记本。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一天的实验即将开始，而他们即将踏入一片无人探索的领域——科学与艺术交界的混沌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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