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台时，陆锦熙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团温软的云朵。
他费力地掀开眼睫，朦胧光影里，一团橘色毛球正端坐在他心口，雪白的爪子套着路临深网购的迷你白手套，蓬松尾巴尖时不时扫过他的下巴，带着细碎的痒意。
“小桔……”他哑着嗓子笑，指尖轻轻挠向小猫的下巴。桔梗立刻舒服地眯起眼，发出细碎的“咕噜”声，粉粉的小舌头还舔了舔他的指腹，“今天比闹钟还准呢，是不是饿了？”
桔梗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声音软得像浸了蜜。
可下一秒，它忽然支棱起耳朵，琥珀色的眼睛转向虚掩的房门——门轴“吱呀”轻响，路临深正端着原木色早餐托盘站在门口，白瓷碗里盛着温热的小米粥，托盘边沿还细心地搁着支新鲜的金盏花，花瓣上的露珠顺着弧度滚落，溅在他的白衬衫袖口。
“她六点零七分开始挠门。”路临深迈步进来，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指尖还沾着几根橘色猫毛，显然是刚才抱过小猫，“根据走廊监控数据，比昨天提前三分钟，大概是想早点见你。”
桔梗轻盈地从陆锦熙胸口跃下床，落地时没发出一点声响，接着绕着路临深的裤腿蹭出“S”形轨迹，尾巴还勾着他的脚踝轻轻晃。
陆锦熙的目光落在恋人脚上，忍不住笑出声：“路老师什么时候买的这么可爱的袜子？橘猫图案还带着小铃铛，跟小桔一模一样。”
路临深的耳根瞬间泛起淡红，他弯腰抱起桔梗，用指腹蹭了蹭小猫的肚皮，声音轻了些：“宠物店满赠的礼品，上次买猫罐头时送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她似乎更喜欢你那套珊瑚绒睡衣，昨天夜里扒着你的袖口睡了半宿。”
事实证明，桔梗对陆锦熙的偏爱毫不掩饰。
每天傍晚路临深想引导小猫做运动，总会举着激光笔在客厅里晃，可桔梗每次追着红点跑两步，一扭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陆锦熙，立刻弃了红点，迈着小短腿扎进他怀里，只留个圆滚滚的屁股对着蹲在地上举着激光笔的科学家。
“这是静电作用。”路临深推了推眼镜，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认真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你的珊瑚绒睡衣摩擦产生负离子，对猫毛有吸附效应，并非主观偏爱。”
陆锦熙举着小猫的前爪挥了挥，故意逗他：“明明是小桔更喜欢我，你看她都不跟你贴贴~”桔梗像是听懂了，配合地蹭了蹭陆锦熙的脸颊，软乎乎的绒毛蹭得他鼻尖发痒。
书房渐渐成了桔梗的新领地。
它尤其喜欢陆锦熙放在书架顶层的琵琶盒，那天陆锦熙刚打开琴箱换琴弦，转身去拿松香的功夫，回头就看见橘色毛团在琴箱里打滚，雪白的肠衣弦上沾了好几根橘毛，连琴码旁都落了些细碎的猫毛。
“这下《琵琶行》该改成《琵琶猫》了。”陆锦熙掏出手机拍照，镜头里桔梗还在琴箱里蹭来蹭去，尾巴扫过琴弦发出轻微的“铮”声。可还没等他按下快门，路临深就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小猫从琴箱里抱了出来。
“肠衣弦太细，万一被她误食，可能引发肠道梗阻。”他仔细检查琴箱内部，又用软毛刷扫去琴弦上的猫毛，“明天我去乐器店换尼龙弦，更安全些。”陆锦熙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向来只关注数据和实验的人，如今连琴弦的材质都要为小猫考虑。
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飘窗垫上总“长”出一人一猫。
陆锦熙坐在软垫上翻乐谱，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嘴里还轻轻哼着《阳关三叠》的调子。
桔梗就窝在他腿间打呼噜，肉垫无意识地踩着节拍，一下一下，正好对上他哼的旋律。
“你看，她在给你打拍子呢。”路临深端着温水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巧的温度计——他总担心飘窗的温度太低，每天都会来测两次。“室内温度26℃，她的体温36.8℃，环境温度适宜，不会着凉。”
陆锦熙没戳破他——前几天梅雨季降温，他半夜醒来时，发现空调温度被偷偷调到了28℃，后来看监控才知道，路临深发现每当桔梗蜷在他身边，他的心率会比平时下降12%，便总想着让两人一猫都更暖和些。
梅雨季的某个周末，陆锦熙准备练琴时，发现书桌上的谱纸边缘都多了圈浅浅的牙印，连他夹在谱子里的书签都被啃得毛边。
“这是猫的磨牙期症状。”路临深举着放大镜蹲在书桌前，仔细分析齿痕的深度和间距，还在笔记本上画了示意图，“建议提供专用磨牙玩具，避免她继续啃咬谱纸或琴弦。”
结果第二天一早，陆锦熙推开书房门，就看见角落里放着个微缩版的琵琶形状猫抓板，木质的琴身上还刻着“小桔专属”的篆体字，是路临深特意找木工定制的。桔梗凑在旁边，用爪子轻轻拍打着“琴身”，尾巴晃得欢快。
没过多久，桔梗就展现出了惊人的音乐天赋。
每当陆锦熙坐在琴前练习轮指，小猫就蹲在琴头的雕花上，尾巴随着旋律甩动，频率恰好契合《十面埋伏》里急促的节奏。
有次陆锦熙故意放慢速度，它的尾巴也跟着慢下来，一点都没出错。
“这绝对是只拥有绝对音感的猫！”陆锦熙兴奋地把桔梗抱起来，举到路临深面前，“路老师，要不要和我们家小桔合张影？记录下这只音乐猫的日常。”
镜头里，路临深正拿着尺子测量桔梗尾巴的摆动幅度，笔记本上写满了《猫尾振动与声波频率关联性研究》的数据，听见这话，他抬头看了眼镜头，嘴角难得弯起个浅淡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
某天陆锦熙淋了雨，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一团暖乎乎的东西蹭上了枕边，睁眼一看，是桔梗蜷在他的枕旁，毛茸茸的身子像个小暖水袋，呼噜声像架小摩托，持续不断地在他耳边轰鸣。
“动物疗愈确有科学依据。”路临深坐在床边，每隔半小时就用体温计给陆锦熙测次体温，笔尖在记录册上写写画画，“猫的胸腔振动频率在20-50赫兹之间，有助于舒缓支气管痉挛，能缓解你的咳嗽症状。”
陆锦熙闭着眼睛笑了——他早上醒来时，看见路临深手背上有几道浅浅的爪印，不用问也知道，是他偷偷把桔梗抱去做全身消毒时，小猫不配合挠的。
向来怕麻烦的人，却愿意为了他和小猫，做这么多琐碎的事。
七月最热的傍晚，陆锦熙搬了把藤椅坐在院里纳凉，紫藤花架上垂下来的藤蔓扫过他的肩头，带着淡淡的花香。
桔梗在院子里追着萤火虫蹦跳，橘色的身影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忽然，它停在院角的茉莉花丛旁，叼起一朵蔫嗒嗒的茉莉，迈着小短腿跑到陆锦熙膝头，把花轻轻放在他的腿上。
“这是猫科动物的报恩行为。”路临深从书房窗口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没看完的论文，眼神里带着笑意，“大概是觉得你平时陪它玩，想给你送礼物。”
后来那朵茉莉被路临深做成了干花标本，收在他随身携带的皮夹里，标本下面还衬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今夏第一朵茉莉·小桔赠熙」。陆锦熙偶然发现时，鼻尖一酸——向来只记数据的人，却把这样细碎的小事，看得比任何实验都重要。
桔梗六个月大的时候，突然迷上路临深堆在书桌上的论文手稿。
有天路临深准备整理《量子声学综述》的手稿，翻开时却发现，其中一页纸上有个完美的圆形凹痕，是桔梗趴在上面睡觉压出来的，连爪印都正好盖住了纸上的傅里叶变换公式。
“从力学角度分析，她选中了能量最稳定的页码。”路临深拿着手稿，认真测量凹痕的深度，还对着阳光观察了半天，“这页纸的厚度和硬度最适合支撑她的体重，或许该给她加署作者名。”
最终那页论文被他装裱起来，挂在书房的墙上，标题还特意改成了《论猫爪印对波粒二象性的影响》，下面用小字标注着“合作者：桔梗”。陆锦熙每次看到，都要笑着调侃他：“路教授，你这是要带猫搞科研啊？”
立秋那日，陆锦熙走进书房，发现书架旁多了台微型摄像机，镜头正对着角落里的猫爬架，连接摄像机的屏幕上，显示着《家猫运动轨迹与人类情绪波动关联性研究》的论文界面，旁边还有个表格，记录着他每次看到桔梗时的笑容次数。
“路临深！你居然偷偷研究小桔和我的情绪？”陆锦熙故意板起脸，心里却甜得发慌。
路临深走过来，从猫爬架上抱起桔梗举高高，小猫在他怀里欢快地晃着尾巴。“数据采集期三个月。”他看着陆锦熙，眼神里满是温柔，“结论是——自从有了她，你每天多笑了47次。”
如今桔梗最爱的窝，仍在琴房的谱架旁。
每当陆锦熙坐在琴前弹奏《夕阳箫鼓》，橘色的毛团就窝在旁边的软垫上打盹，尾巴尖随着旋律轻轻叩击地板，“嗒嗒”的声音像是天然的节拍器。
有次陆锦熙录制演奏专辑，这段“猫尾打击乐”被路临深悄悄录了下来，做成了混音彩蛋，放在专辑的第七首曲子后面。专辑内页上，还印着一行小字：
「Track 07:小桔的秋日梦
——献给所有不请自来的温暖」
夏末的夜风拂过紫藤花架，带着淡淡的花香。
两人一猫挤在院中的摇椅上看星星，桔梗窝在陆锦熙怀里，呼噜声像台永动机，忽轻忽重地碾过秋夜的寂静。
“路老师。”陆锦熙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声音轻得像羽毛。
“嗯？”路临深低头看他，指尖还在轻轻挠着桔梗的下巴。
“下辈子我们还养猫吧，还叫小桔。”
路临深沉默了几秒，低头蹭了蹭小猫的耳朵，又看向陆锦熙，眼底映着漫天星河：“数据分析表明……这辈子就已经很好了。”
星河缓缓转动时，桔梗忽然伸爪碰落了路临深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月光洒在他脸上，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他笑着去够镜架的模样，终于像个拥有了全世界的普通人，眼里满是温柔与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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