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沉在滚烫的油锅里,每一次挣扎都撕扯着魂魄深处。
天欢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带着浓重灰尘和腐朽木头味道的空气呛入肺腑,激得她一阵剧烈的咳嗽,眼泪都呛了出来。
阳火鼎里焚烧的剧痛,烙印般刻在每一寸感知里。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纤细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粗糙的地面是某种坚硬、硌人、落满厚厚灰尘的硬物。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呛人的灰尘气味,终于将最后一丝焚烧的幻痛驱散。
她没死?
天欢撑起虚软的身体,环顾四周。目光所及,是难以想象的破败,一些地方甚至裂开狰狞的缝隙,带着一种死寂的阴冷。
这里……是哪里?冥府?九幽之下?
她试图调动体内仙力,丹田处却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抽痛。仙髓被毁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空荡荡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但紧接着,一种奇异的、微弱却清晰的炽热感,像一粒埋在死灰里的火星。
水火双灵根……水灵根被阳火鼎彻底焚尽了?只剩下了……火灵根?天欢的心猛地一跳,一种绝处逢生喜悦。
虽然仙髓被毁,根基尽丧,但这残存的火灵根,竟成了她唯一的生机。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腰间传来熟悉的微凉触感。低头一看,一条半透明的、流淌着淡淡霞光的绫带,正柔顺地缠绕在她腰间。锦雾绫!她的本命法器!它竟跟着她的一起来了。
天欢冰凉的指尖抚过锦雾绫光滑的表面,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从绫身流入指尖,微弱地滋润着她枯竭的经脉。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和身体的极度虚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地方不对劲。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
必须离开这里。天欢扶着冰冷的墙壁,勉强站直身体。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踏破了这死寂的粘稠空气。
“哒…哒…哒…”
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正从下方传来,沿着某个楼梯,一点点向上接近。
天欢眼神一凝,瞬间收敛了所有气息,整个人如同融入了墙角浓重的阴影里,锦雾绫也悄然收敛了最后一丝霞光,变得如同最普通的素白绸带。她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地投向楼梯口的方向。
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楼梯口。他身形略显单薄,长的略带几分书卷气息,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他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奇怪的长条形东西,那东西的前端,正放射出强烈而稳定的白光。
法器?天欢瞳孔微缩。那白光毫无灵力波动,却如此明亮稳定。
她看着那年轻人,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嘴唇紧抿着,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显然对这里同样陌生且恐惧。
只见他一阵手忙脚乱,慌慌张张中,碰倒了几个空罐子,发出“哐当”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嘴里还低低地嘟囔着什么“三叔…线索…破地方…”,声音模糊不清。
天欢如同一抹没有重量的幽魂,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数步之外,冷眼旁观。这年轻人莽撞、警惕性极低,在她眼中如同闯入狼窝的羔羊。
没一会他似乎摸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找到东西的惊喜,掏出一个厚厚的、封面发黄发脆的本子。他迫不及待地翻开。
就在他全神贯注盯着那本子的瞬间——
“吱呀…”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响,来自他头顶那布满蛛网、早已朽坏的木制天花板!
一个“东西”,毫无征兆地倒吊着垂了下来!
只浑浊、惨白、布满血丝、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年轻人!
“嗬——!”
那东西动了!湿漉漉的长发猛地甩开,露出一张浮肿惨白的脸,朝着年轻人的脸就扑了下来!
“鬼啊——!!!” 年轻人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转身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