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头有点毒。曼陀懒洋洋地斜倚在东归酒肆二楼的木窗边。
楼下,百里东君正和司空长风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石阶上面。
“百里东君——”曼陀的声音不大,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慢悠悠地从楼上飘下来。
底下两人同时一激灵,抬头望去。阳光有点晃眼,只看见窗口一抹刺目的红,和半张慵懒带笑的脸。
“哎!在呢!”百里东君立刻应声,脸上瞬间绽开笑容,比头顶的太阳还亮几分。
他胡乱拍了拍手上的灰,仰着头问:“姐姐,今天想喝点啥?”
“酒呢?”曼陀一手支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框,“昨天的,不错。”
“有!管够。”百里东君乐得差点蹦起来,“姐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上来。” 他转身就往柜台后面冲,动作快得像阵风。
司空长风看着他这殷勤劲儿,忍不住撇了撇嘴。百里东君已经抱着一个小酒坛,噔噔噔跑上了楼。
“姐,给。”百里东君把酒坛往桌上一放,利落地拍开封泥,又拿起旁边一个酒杯,小心地倒满。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里晃荡,香气散开。“尝尝这个,刚出的新方子,我琢磨好几天了。”
曼陀没急着碰酒杯,目光先在百里东君那张因为跑动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的俊脸上溜了一圈。
少年眼神清亮,满是期待,像只等着被夸奖的大狗。
她这才伸出两根白得晃眼的手指,拈起白润的酒杯,凑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
“嗯…” 她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随即一仰头,竟把整杯酒都灌了下去。杯子“嗒”一声放回桌面。
百里东君眼睛都看直了:“姐…你慢点喝…”
“怕什么,”曼陀斜睨他一眼,嘴角噙着笑,“酒是好酒。” 她自顾自又拿起酒坛给自己满上,“人么也好看。” 她晃着杯子里清亮的酒液,慢悠悠地补充,“这柴桑城,没白来一趟。”
“唰”一下,百里东君的耳朵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天那根点在自己心口的、冰凉的手指。
他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有点发飘:“我……我就想把我的酒酿好,让天底下的人都我百里东君酿的酒。”
“当然信你,”曼陀语气笃定,又一杯酒下了肚,“这么好的东西,必定名扬天下。”
她喝得又快又急,一杯接一杯。
百里东君看着那空下去的酒杯,心都揪起来了。眼看她又伸手去拿酒坛,他下意识地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姐姐!” 他急道,“再好的酒也不能这样喝啊,伤身!”
曼陀的手腕被他握着,没挣开。
她抬起眼,那双因为酒意而氤氲出几分水汽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进百里东君慌乱的眼睛里。
她脸颊泛着诱人的薄红,眼神带着钩子。
“哦?”她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慵懒的醉意,“那你说,该怎么喝?” 她手腕轻轻一挣,反手将那只刚倒满的酒杯塞到了百里东君手里,然后微微仰起脸,红唇轻启,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你……喂我?”
百里东君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
他手里捏着那杯酒,像个烫手山芋。
眼前的女人喝了酒,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妖媚,那眼神像是能把人的魂儿吸进去。
他喉咙发紧,结结巴巴:“姐……这、这不好……男女……男女授受不亲……”
“呵”曼陀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像羽毛搔刮着少年的心尖,“规矩?束缚?”她微微歪着头,额间那朵曼陀花红得妖异,“活着,不就图个痛快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痛快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百里东君喃喃地重复着,眼睛越来越亮。
是啊,酿酒是这样,喝酒为什么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手指因为用力,指节微微泛白。他端起酒杯,手臂有些僵硬地往前送,杯沿小心翼翼地触碰到曼陀柔软微启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