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鸟鸣清脆。
李长生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简陋的马车旁，身上盖着薄毯。
不远处，‘尹落霞’正蹲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搅动着瓦罐里的粥，香气飘了过来。百里东君歪在另一边的树根下，闭着眼，呼吸均匀，但眼皮下的眼珠却时不时动一下。
李长生撑着坐起身，感觉身体空荡荡的，曾经充盈四肢百骸的磅礴内力，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
他苦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旁边一棵矮树上，枝头挂着几个红彤彤的野果，看着很是诱人。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踮起脚尖去够。
一次，够不着。
两次，指尖离果子还差一截。
第三次，他有些急了，身体前倾，脚下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呵……”一声极轻的自嘲从他唇边溢出，带着无尽的落寞，“昨天还是天下第一，今天……连个果子都摘不到了。” 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飘进了不远处的曼陀耳中。
曼陀倚在一棵大树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慢悠悠地走过来，红衣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先生是想要那果子？”她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听不出情绪。
李长生身体微僵，迅速收回手，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啊？没……没有啊。我就是……活动活动筋骨，锻炼锻炼。”
曼陀也不拆穿他这拙劣的掩饰，只是轻轻一挑眉，足尖在地面一点。
红色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轻盈地飘然而起，姿态优雅得如同舞蹈，轻而易举地摘下了那枚最高的红果。她落回地面，将果子递到李长生面前：“给。”
李长生看着眼前鲜红的果子，又看看曼陀平静无波的脸，沉默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多谢曼陀姑娘。”
曼陀看着他小心地捧着果子，红唇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真是可惜呢……都没机会和鼎盛时期的李先生好好切磋一番。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的语气带着点惋惜，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李长生此刻的虚弱，直视他灵魂深处。
李长生拿着果子的手顿了顿。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曼陀的视线，那眼神虽然失去了往日的威压，却依旧深邃如渊：“以姑娘如今深不可测的修为只怕老夫鼎盛之时，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吧？”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武功虽失，但那份洞察力却还在。眼前这个红衣女子身上萦绕的那种冰冷、强大、近乎非人的气息，他早已察觉。
曼陀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带着一丝玩味：“先生过誉了。我只是好奇站在那武道绝顶之上，俯瞰众生，又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野心。
李长生咬了一口果子，酸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
他看着曼陀，眼神复杂：“以姑娘的天资和手段，想要登顶，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个“睡着”的少年，“高处不胜寒。姑娘……莫要让我那小徒弟伤了心才好。”
曼陀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百里东君，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冰冷而疏离：“这个，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碰撞，一个平静深邃，一个妖异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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