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后，张世美猛地挣开了丹至强紧握的手腕，两人走到了走廊的角落处。
丹至强压抑着怒气，低声质问：“你又要整哪一出？”
张世美虽然已经懒得再解释，但还是开口淡淡地说：“我本来就是要到别墅暂代管家的，这你不是知道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你昨天一大早胡闹拿了个行李箱就说要去别墅暂代管家照顾妈妈，我最后没反对也是因为知道妈妈肯定不会放任你。” 丹至强的声音里透着不满，“可是现在妈妈失忆了，她不知道你对她心怀不轨！”
“丹至强！”张世美生气地吼了一声，但考虑到是在医院又只能压下怒火，冷静地说：“我不想和你争吵，我也不会对婆婆做些什么，我只是想照顾她，她现在需要人照顾！”
丹至强冷笑一声：“管家也好，佣人也好，怎么请也能请到，那么多人可以去照顾她，不需要你去。”
“你的母亲，飞丹控股的白会长，她的身价你不知道多高吗？” 张世美无奈地看着丹至强，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怒意：“她现在还失忆了，你以为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安排去照顾她的情况吗？！”
“我……”丹至强一时语塞，张世美继续说：“反正这段时间由我去照顾她，如果你不愿意，那请你！先找到能让人安心并且合适的人后再说吧。”
说完，她终止了话题，转身就准备回到病房。
“她不会感激你的。”丹至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无奈和一丝嘲讽。
“最后也只是无用功，这真的值得吗？”
“我不在乎也不需要她感激我。” 张世美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值不值得，也是我自己说了算。”
张世美回到病房前，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她整理好了表情，露出微笑（张世美：我现在是刚嫁进来的甜妹，我现在是刚嫁进来的甜妹，我现在是刚嫁进来的甜妹），才轻轻推开门。
“回来啦～” 白都伊看到张世美，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她见张世美左右望了望病房，解释道：“我让他们都先回去了，也不需要都留在这。”
“来，过来。” 白都伊摆手示意张世美坐到她的床边，“醒来后都没有和我们世美好好说过话。”
“婆婆。” 张世美乖巧地坐下，微低着头掩饰着眼中的眷恋和深情。
白都伊仔细打量着张世美的脸色，没看见有受伤的神情或红着眼圈才安下心来关切地问：“和至强吵架啦？”
张世美摇摇头，轻声回答：“没有。”
白都伊不放心地追问：“真的？
张世美笑了笑，调皮地说：“嗯，只是我单方面骂了他，他吵不过我。”
“哈哈哈，我们小世美啊～” 白都伊听后哈哈大笑，笑意在眼角泛起。她轻轻拍了拍张世美的手背，语气温柔：“如果是因为照顾我会有分歧的话，其实没必要——”
“不是的。”张世美截断了她未尽的话，只坚定地开口说：“请让我照顾婆婆。”
“你啊～”白都伊望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宠溺，又藏着一丝无奈。她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像她往常那样，轻柔地抚摸着张世美的发顶，手指轻轻穿过她柔顺的发丝，抚平她几根微微上翘的发端。
“不是很珍爱自己的长发吗？” 她的声音轻柔，透着点调侃。虽然年龄增长了，但除了眼角一些细纹，张世美看起来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她记忆里的女孩，留着一头长发。
张世美微微一愣，指尖下意识地拂过自己的发梢。她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去回忆过自己的长发了，可白都伊的这一句话，却让那些过往的片段纷至沓来。
曾经，她确实留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那时候的她，被家里小心翼翼地培养成端庄温婉的千金小姐，长发是她身份的一部分，是优雅的象征，是被期望的样子。她记得自己曾经并不喜欢这头长发，可后来，白都伊说
——“我一直想要有个女儿，怀每一个孩子的时候，都想着要是女孩的话，就给她留一头漂亮的长发，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还记得，白都伊第一次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时，眼里带着藏不住的喜爱。那一刻，张世美忽然觉得，这头长发，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于是，她才开始“珍爱”起了自己的长发——因为这是白都伊喜欢的，是她期待的，是她想要的“女儿”的模样。
可后来，她还是剪短了。
“那时候怀孕，太热了，就剪短了。”张世美轻描淡写地解释，语气随意，仿佛真的只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但不是的，是她越来越不想做“女儿”了，可肚子里的孩子又在时刻提醒她——她连‘女儿’都不是。
她这一生的身份，只能是‘儿媳’；是孩子还在肚子里，自己就从‘小世美’变成了的‘登明妈’。
那时候的她，尚且年轻，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份畸形的情感。她不知道该怎么放下，也不知道该怎样与白都伊保持合适的距离。她想要挣脱，想要反抗，想要把自己从这份无解的情感里抽离出来。
于是，她开始和白都伊作对，开始把她喜欢的长发剪短，开始故意做她不喜欢的事情，开始用疏远和冷漠武装自己，她甚至天真地以为——
只要能在白都伊的眼里看见对她的生气、失望和厌恶，她自己也就能慢慢放下了。
多么幼稚。
白白浪费了二十多年的光景。
后来，她的头发越剪越短，而白都伊的头发，却越留越长了。
就像她在第一次剪短头发的那一刻，与白都伊就在时间的长河中，渐行渐远。
“这样吗？但我们世美短发也好看。” 白都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顺手又rua了rua她的头发。
张世美轻轻笑了笑，转换了话题：“婆婆，下午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回去给您做。”
“啊？” 白都伊愣了一下，随即警觉地眯起眼睛，“你……你做饭啊？” 她想起了一些对舌头不太美好的回忆。
张世美看她的小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轻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尴尬。
说起来，当年她刚嫁进来时，确实是个连厨房都不曾踏足的大小姐来着。
第一次兴致勃勃地想给白都伊做顿饭，不仅差点把厨房烧了，最后端出来的东西更是……不堪回首。
但白都伊还是赏脸地吃了，只不过没吃几口，白都伊仿佛看到了河对岸的太奶，张世美发现不对抢了过去，阻止了她继续“试毒”。
回忆翻涌，张世美不禁笑了笑，又假意委屈巴巴地说道：“婆婆，我现在厨艺还可以的。”
白都伊被她的表情逗笑，眯着眼笑出声，对现在的她来说，这是才发生不久的事，但实际已过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张世美也能马上想起。
“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啊？”
“嗯。”张世美点点头，神色认真，“和婆婆有关的一切，我一直都记得。”
那些回忆，无论是温暖的还是后来包含不可言说爱意的苦涩，都早已刻进心底。想忘也忘不掉，想装作不在乎，想洒脱地放下，可夜深人静时，点点滴滴总会浮现——她拿不到，却也放不下。
白都伊虽然觉得气氛怪怪的，但也没多想，只是顺着话题笑着问：“那现在厨艺还可以的小世美，打算给我做些什么好吃的？”
张世美扬起嘴角，语气轻快：“我给婆婆做点三色米饭，再煎点小黄鱼，或者您会想喝鱿鱼汤？”
白都伊眨了眨眼，目光里闪过一抹惊喜，随即满脸期待地说道：“嗯～全都是我爱吃的，那我可就开始期待了～”
她的话音刚落，又忍不住扬起眉梢，声音轻快又带着几分调侃道：“哎呀，谁有我白都伊好命，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啊～”
张世美微微顿了顿，笑意僵在嘴角，眼神黯淡了些许。她垂下眼睫，遮掩住某种复杂的情绪，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努力将那一瞬的情绪波动藏起。
她心里苦涩又无奈——白都伊口中的“好命”，对她来说，却是一段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彻底走近的关系。
她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勾起一个自然的笑容，低声答道：“那婆婆可要多吃一点，我回去就开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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