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分局一夜变了天,张局通知大家,杜城的工作由市局临时调任来的陆海州暂时接管。分局里一下炸开了锅,因为这位新队长接任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翊送进了审讯室。
“案发当晚巷口对面探店的美食主播拍的视频,技术科的鉴定结果是,和你的面部特征极为吻合。”陆海州双手插在一起,用审视的口吻问到:“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天晚上,大伙儿想给杜城一起过生日。本来我和杜城是要一起走的,但那天颜料用完了,我想顺便去买颜料,杜城刚好要给车加油,所以我们下班后就分开了。”沈翊的脸色苍白得像蜡像一般,目光灰蒙蒙的,声音虚弱而干涸。
“你当晚有经过那条路?”陆海州声音清冷。
“是,但我走的是另一个方向,根本没有见过杜城。”不然也许杜城就不会有事,沈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说的这些有谁能证明?那条街上并没有监控,能找到的证据就是路人主播拍到的视频。”陆海州神色凝重,“现在的证据表明,你的嫌疑最大。如果你没有人证或物证,那么结果可能对你很不利。”
审讯室外看监控的蒋峰忽然闯进来,当着陆海州的面,把监听器一摔,“我说路队你差不多得了,沈老师怎么可能是凶手!你会不会办案呐?”
“蒋峰你这什么态度!”陆海州一拍桌子,气氛越发剑拔弩张。
沈翊此时站了起来,“路队你说的对,那就请你让我比对案发现场视频,找出真凶的破绽,还我自己一个清白。”
“你现在是嫌疑人,我希望你明白自己的处境,沈翊。”陆海州毫不客气的指出。
沈翊点点头,并不争辩,转头看向蒋峰,“去拿一副手铐来。”
不明所以的蒋峰真的照做了,陆海州心里却是猛的一沉,看着沈翊让蒋峰把自己的双手铐在了一起。
“沈老师,你这是何苦……”蒋峰看着沈翊纤瘦的双手被死死禁锢住,心痛的红了眼眶。
“路队,现在我可以画像了吗?”沈翊向陆海州举起被铐住的双手,唇边挂着自嘲的笑意。
陆海州咬着后槽牙点点头,阔步摔门而去了。
既然新的队长继任,就意味着原先杜城的办公室也要易主了。蒋峰表现的很激动,甚至还闹到了张局那里,但陆海州很大度的表示,蒋峰情绪激动可以理解,张局也就没再说什么。
“蒋峰,别让张局为难,把杜城的东西搬到我这边来吧。”沈翊清楚,就像当初他搬进406一样,一切只是顺理成章的事。
杜城的办公室里除了一些卷宗,文件资料,最醒目的就是书架上沈翊亲绘的画像。那是小时候的杜城,画框中的小杜城笑得阳光灿烂,沈翊在画像前站了很久。
蒋峰也不敢打扰他,只一个人默默收拾起东西来。在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柜子时,里面的书因为震动瞬间倾倒出来……
那些书从《油画基础技法》到《梵高传》应有尽有,涉猎从基础的绘画知识,到美学鉴赏,画家列传五花八门。
最下面还藏着一摞画稿,沈翊只一眼便看出来,是在临摹自己的画作……
“诶?城队什么时候对美术感兴趣了,沈老师你知道吗?”蒋峰转过头,发现身旁的沈翊已经泪流满面了。
这是杜城遇害之后,蒋峰第一次看到他哭。他的眼泪一滴滴的,滴落在最上面那本《月亮与六便士》上,悄无声息。
沈翊把书拾起来,一张借书卡从书的扉页里飘了出来。上面的日期两个月前,他们冷战的时候。
“如果我跟你说了,你能理解我吗?”
“我……能试着去理解。”
先前他还惊讶于杜城对艺术突然的了解,明明杜倾和他说过,杜城一看书就会犯困的。
那个傻子用最笨拙的方式,默默的,努力的,走进他的世界,而自己竟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事情,杜城的心意将永远是个秘密,不见天光。
“沈老师,你还好吗?”蒋峰看着沈翊拿着那本书捂在心口,身体摇摇欲坠的样子,赶忙扶住他。
“蒋峰……”沈翊的眼中渐渐燃烧起火光,“我一定要把害死杜城的凶手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