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桑城,顾家。
正厅张灯结彩,十数盏描金红灯笼高悬,檐下红绸在风中翻涌如血浪。乐师们腮帮鼓胀,乐声刺破云霄,喜调里却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急促。
顾五爷站在朱漆大门前迎客,胖脸上堆着笑。
见傅泽鑫携女眷而来,他拱手作揖,目光在傅丝萝的幂篱上短暂停留,又很快移开。
“傅兄远道而来,顾家蓬荜生辉。”
傅泽鑫淡淡回礼,并不寒暄,也不介绍,领着女儿随客流进入庭院。
傅丝萝隔着白纱打量四周,廊下仆从往来如织,侍女们手捧金盘穿梭席间,宾客推杯换盏,面上皆是一片喜色。
若非门廊下露出半片未扫净的纸钱,谁能想到顾家主新丧不久?
她随父亲入席,忽觉背后一寒。
转头望去,十余名晏家护卫不知何时已立于众宾身后,腰间长剑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傅泽鑫指节在案几上轻叩,面上不显,声音压得极低:“看来晏别天等不到婚礼结束了,乖女儿,跟紧爹爹,等新人拜堂后我们就走。”
“恐怕没那么简单。”傅丝萝借着喝茶的动作,从远处屋檐收回视线。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那上面有两个黑衣人,实力不俗。
虽然顾家已经布满晏别天的护卫,似乎尽在他掌控之中。但傅丝萝能感觉到顾家周围,聚集了不少高手,隐隐还能听见打斗声。
“爹,东君也在附近。”
傅泽鑫左右观望,并未瞧见自己那堂侄。
“那小子在哪儿呢?”
傅丝萝放下茶杯,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我感受到小白的气息了。”
小白全名白琉璃,乃是百里东君的舅舅温壶酒送给他的礼物,是个身长数十丈的庞然巨蛇。此时,正蛰伏在顾家的地下。
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变得有些躁动。
“吉时已到——”
司仪一声长喝,乐声骤停。
满堂宾客屏息望去,只见顾剑门与晏琉璃身着大红喜服,自内堂缓步而出。
隔着幂篱,傅丝萝看得并不清晰,但放在桌上的手臂忽然竖起的汗毛,分明是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
“爹,等下要是打起来,你可记得要躲好。”
傅泽鑫听女儿这样说,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
不过想到他身边还跟着两个逍遥天境级别的高手,他便又放松下来。他对女儿的实力或许不太清楚,但百里家花重金雇来的护卫,还是很可信的。
这些年跟着他走南闯北,不知为他挡下多少危险。
“一拜天地——”
新人行至堂前,司仪扬声高呼。两位新人却似未闻,任凭司仪连喊三声,始终纹丝未动。
席间哗然,坐在右席的晏别天已拉下脸来。
傅丝萝瞥见新郎袖口漏出一丝银光,默不作声地抓住桌上一只筷子。
“等一下。”
屋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少年音,众人纷纷看过去。
只见两名十八九岁的少年并肩走了进来,一个持枪,一个负手,均是满脸桀骜,目空一切。
“客人还未到齐,难道喜宴就开始了?这就是你们西南道龙头老大的待客之道?”
傅泽鑫一见两人,愕然睁大眼睛。
“怎么是他?”
傅丝萝连忙拦下他想认亲的动作,压低声音道:“爹爹莫急,不如看看他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