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白》沉沦

李长生心想，若是自己再年轻个一百多岁，或许真会对她生出些别的心思。

可惜，岁月漫长，他早已过了为美色心动的年纪。

如今，他看中的是她的天赋、她的心性，这般天资不凡又聪慧灵动的苗子，正是他寻觅的关门弟子人选。

“小丫头，脾气倒是不小。”他悠然开口，嗓音低沉含笑，“不过，正合我意。”

傅丝萝瞪着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又琢磨不透。

李长生低笑一声，不再逗她，回眸看向学堂庭院内，还趴在马上昏睡的百里东君，意味深长道：“你们两个，都很有意思。”

残阳橙红的余晖染透天启城的半边天，巷子两边宅院后门打开，几个小厮出来张罗一阵，屋檐下的红灯笼次第亮起。

傅丝萝却无心欣赏这繁华夜景，只想尽快摆脱眼前这个白发飞扬的男人。

她后退一步，“我要走，前辈不要再拦我了。”

天启城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仿佛每一栋建筑、每一缕风里都藏着她的过去。她必须独自走走，或许能找回进入这个身体之前的记忆。

李长生低笑一声，雪白的衣袖被晚风拂起，衬得他整个人如谪仙般飘逸。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今日恐怕你走不了。”

话未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到了面前。傅丝萝瞳孔骤缩，本能地想要拔剑，可手指还未触及剑柄，额间便传来一阵轻微的钝痛。

李长生的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敲。

“你……”她眼前一阵眩晕，视线模糊成一片，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最后的意识里，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你不讲武德……”

为了不狼狈地摔在地上，她的身体本能地往前一扑，恰好栽进李长生怀中。鼻尖萦绕着一缕清冽的酒香，随后，黑暗彻底吞噬了她的意识。

混沌如潮水漫上来的刹那，她记忆的闸门也在此时轰然洞开。

傅丝萝不受控制地被卷入了洪流当中，回过神来，周身已至于一片冰天雪地中。凉亭，悬崖，云烟，以及雪中傲然绽放的红梅，都是那么熟悉。

“阿萝，专心。”手背被人敲了一下。

傅丝萝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那人白发如雪，面若冰霜。正手持长剑，一招一式地教她剑法。

“爹爹？”

画面一转，她又置身于无忧境绮丽梦幻的花丛中。

几只毛茸茸的小奶豹围在她脚边，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裙角，奶声奶气地叫着娘亲。

“这都是我生的？”傅丝萝感到诧异。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它们柔软的皮毛，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可下一秒，梦境骤然扭曲。

视野被遮天蔽日的蛛巢所取代，而她则相被困在蛛网上的猎物。雪白的蛛丝缠绕着她的四肢，将她悬吊在半空。

黑暗中，一个男人缓步走近。

待他走到近前，傅丝萝看见他的容貌与百里东君一般无二，可眼神却截然不同。

那双眼睛里没有百里东君的张扬不羁和少年的意气风发，只有深不见底的占有欲和偏执。

“百……”

傅丝萝想要命令他停下，但到嘴边的名字却变成了“百目”。

“阿萝，乖，再忍忍……”他低笑着，微凉指尖抚过她的锁骨。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粘稠的蛛丝缠绕得越来越紧，湿热的呼吸喷吐在耳畔……

梦境与现实交错，她的意识在混乱中渐渐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