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鸾剑悬在铸剑炉上时,池意鬓间已落满霜雪。少女指尖拂过剑身新刻的"鹿鸣"铭文,炉中跃动的不是三昧真火,而是从归墟深处引来的混沌业火。嫁衣残片在火中翻卷,每一块都映着鹿童消散前的微笑。
"剑成——"
太乙真人的敕令震碎檐角冰凌。冰鸾剑突然发出清越鹿鸣,剑气掀翻铸剑炉的瞬间,池意看见剑柄处睁开琥珀色竖瞳——那是鹿童元神与剑灵融合的印记。少年清润的嗓音自剑身传来:"师姐,东北艮位..."
话音未落,剑锋自动调转,斩碎窗外袭来的魔藤。池意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剑柄传来的温度与鹿童掌心一般无二。檐下铜铃突然齐鸣,新生鹤鸣山巅的警世钟浮现血色卦象——"坤上离下,众叛亲离"。
练功坪传来弟子惨叫。池意御剑而至时,百名新入门弟子正在地上翻滚,她们丹田处钻出的魔藤开出妖异红花,每片花瓣都长着申公豹的独眼。冰鸾剑突然脱手飞出,剑灵化作鹿童虚影,乙木灵气如春雨洒落。
"别碰那些花!"鹿童的警告迟了半步。池意剑指斩断的魔藤断面喷出黑血,溅在道袍上竟腐蚀出《归墟秘典》的残章。少女瞳孔骤缩——这些文字正是母亲堕魔前夜,在密室墙壁留下的疯癫笔迹!
敖丙的龙尾扫平半片竹林。五爪金龙真身缠住主殿梁柱,龙吟中带着痛楚:"池姑娘,看她们后颈!"池意掀开昏迷弟子的衣领,赫然看见临渊真人的冰鸾烙印——这分明是三百年前亲传弟子的标记。
"乾坤倒转,岁月逆流..."池意割破掌心,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鹤鸣山禁符。冰鸾剑感应到主人决绝,剑灵鹿童突然实体化,少年虚握住她的手完成符咒最后一笔:"师姐,这是申公豹用魔莲复活的亡灵!"
禁符成型的刹那,所有魔藤红花齐齐转向后山。池意御剑追去,见申公豹正跛着脚立于往生湖畔。黑袍道人脚下的不是泥土,而是三百具冰封的鹤鸣弟子尸骸,每具尸身心口都插着冰鸾剑碎片。
"这份嫁妆...嗝...可还满意?"申公豹掀开兜帽,露出半张被混沌侵蚀的脸。他跛脚的伤口处钻出魔莲根系,正将尸骸转化成混沌傀儡:"你以为斩断同命契就能..."
冰鸾剑突然发出悲鸣。鹿童剑灵被魔莲根系缠住脚踝,少年虚影渐渐透明:"师姐,他在用我的记忆晶石操控傀儡!"池意这才发现,每个傀儡眉心都嵌着晶石碎片,折射出的正是自己与鹿童的过往。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申公豹的独眼流出血泪,"当年临渊选你不选我..."道人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鹤鸣山嫡传的冰鸾印——他竟是当年与临渊争夺掌门之位的师兄!
往生湖突然沸腾。池意掷出冰鸾剑钉住申公豹的跛脚,剑灵鹿童趁机挣脱束缚。少年虚影没入湖中,乙木灵气激起的浪涛里,浮现出尘封的真相:当年申公豹因偷炼《归墟秘典》走火入魔,被临渊亲手剜去灵根,逐出师门时发下血誓...
"我要你最重要的东西..."申公豹的诅咒随魔莲根系蔓延。池意突然被剑柄传来的寒意惊醒,冰鸾剑不知何时抵住了自己咽喉——剑灵鹿童的竖瞳染上混沌之色,少年唇角勾起与申公豹如出一辙的冷笑!
敖丙的龙角刺穿湖面。龙血洒落的瞬间,池意窥见一线生机。她徒手抓住剑刃,任凭掌心鲜血浸透"鹿鸣"铭文:"师弟,记得后山那株并蒂莲吗?"
剑身突然剧烈震颤。鹿童虚影在混沌与清明间挣扎,少年残存的意识化作萤火没入池意眉心。往生湖底升起三百盏魂灯,每盏灯芯都跃动着鹤鸣弟子的本命灵气——那是鹿童三百年间悄悄收集的残魂。
"你以为...嗝...这就完了?"申公豹的狂笑突然中断。魔莲根系突然反噬其主,道人身躯寸寸碎裂,露出内里包裹的临渊真人元神。女子双目紧闭,手中握着的正是池意大婚时的合卺杯!
冰鸾剑突然调转剑锋。鹿童用最后的力量操控剑灵,剑尖刺穿合卺杯的瞬间,往生湖水化作漫天喜雨。池意接住坠落的母亲元神,在雨幕中看见最残酷的真相——那杯沿镌刻的"永结同心",竟是逆转因果的古老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