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簌簌落在药碾上,林清月正教孩童们辨认防风与独活,忽见萧煜的玄色披风掠过竹篱。他手中提着个青竹篾盒,盒中躺着株根须沾血的紫参——正是治疗边关将士寒毒的君药。
"这参根断口平整,"她指尖抚过参须,"是被人用薄刃药铲所掘。"话音未落,萧煜忽然握住她手腕,将参身倒转对着日光。参体内部的暗纹竟与虎符缺口处的纹路吻合,渗出淡淡的松香气。
孩童们嬉笑着跑开后,林清月才发觉他掌心新添了道灼痕:"世子采药时,莫不是遇上了火蚁?"
"是北疆新现的赤焰蚁,"萧煜漫不经心地将手藏入袖中,"巢穴藏在紫参根部的硝石层。"他忽地倾身,松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林姑娘若得空..."
檐角铜铃骤响,暗卫呈上染血的密信。信纸浸过药汁,显出一行小字:"冰魄莲谢,寒毒复发。"
寒毒病患的帐篷里弥漫着苦艾气息,林清月以银针挑开将士甲胄,发现溃烂处泛着诡异的青金色。萧煜剑尖挑起一片甲片:"这是工部新制的护心镜,内衬浸过辰砂。"
"辰砂遇汗则渗毒。"她将甲片投入药汤,水面浮起细密的油花,"与当年太子暗害先帝的手法如出一辙。"
深夜验药时,烛火忽然摇曳。萧煜伸手护住灯芯,手背无意擦过她耳垂。林清月手一抖,药杵撞翻青玉臼,滚出的冰魄莲籽正卡在虎符纹路间。
"这莲籽..."萧煜忽然用剑尖剖开籽壳,"内里嵌着玄铁薄片,形似东宫暗器。"
帐外传来马匹嘶鸣,二十八个康复的孩童突然列阵而来,每人掌心托着片染毒的甲胄残片。
林清月连夜调配解药时,发现药柜暗格被动过。那瓶专治火蚁灼伤的药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朵冰雕的沙棘花——花瓣脉络与萧煜掌心的灼痕完全吻合。
"世子这是以身为试?"她举着冰花闯入帅帐,正撞见萧煜在给溃烂的手掌敷药。烛光下,那道伤痕竟呈现出梅花状的纹路。
"冰魄莲籽遇毒显形,"他坦然摊开掌心,"这纹路与当年先帝脉案上的朱批相同。"纱布散落间,林清月瞥见他腰间新佩的香囊——正是她昨日丢弃的残次药囊。
帐外忽起喧哗,康复的将士们捧着连夜赶制的药旗,旗面绣着"医仙娘子"与"护药将军"的并蒂莲纹。
验毒场上硝烟弥漫,林清月将二十八副毒甲投入药炉。萧煜突然劈手夺过她手中的火折:"辰砂遇辉锑矿会爆燃,退后!"
爆炸的气浪掀翻药炉,他在烟雾中将她护在身下。鎏金虎符与药杵相撞,迸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东宫地形图。林清月发间的沙棘珠串突然断裂,珠子滚入焦土中排列出北斗七星阵。
"东南角枯井!"她抓起把毒灰撒向空中,灰烬遇风显出一条暗道。萧煜剑锋划过掌心,血珠坠入井口,井水瞬间翻涌如沸。
井下传来青铜面具人的咳嗽声:"没想到...医仙娘子真敢用他的心头血做药引..."
暮春的杏林飘起药纸鸢,林清月立在摘星楼顶。萧煜自长街纵马而来,怀中抱着褪色的《采药图》,图角新染着暗红血迹。
"东宫暗道的毒甲已尽数焚毁,"他展开染血的密信,"但真正的药引还差一味。"
林清月将冰魄莲籽嵌入虎符缺口,机关转动的轻响中,露出一枚鎏金同心锁。锁芯处卡着半粒解药,正是当年她母亲未完成的"当归散"。
"这药方缺的君药..."萧煜忽然握住她捣药的手,"同心锁需以同心锁为皿,冰魄莲为引。"他掌心伤痕已愈,梅花纹路与锁上雕花严丝合缝。
晚风送来孩童们的诵药歌,二十八盏药灯升上夜空。林清月将同心锁系在药杵上,忽然被萧煜带着跃上马背:"镇北军新辟了药圃,正缺位精通辰砂药性的主事。"
月光洒在相叠的影子上,药杵与佩剑在鞍边轻撞,奏出清越的调子。城墙下,康复的将士们捧出连夜雕琢的药玉——并蒂莲中心嵌着沙棘与寒梅,在春夜里泛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