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我睁开眼睛,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我的经纪人,她脸色看上去很差,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两拳。
“你怎么才开门——”
她一边说一边推开我,自顾自地走进房间,把手上拎着的袋子放到桌子上。
“你赶紧去洗漱,洗漱完了把衣服换上,吃的我也给你买好了,你抓紧时间,我们一会还要去片场——”
她絮絮叨叨地说完,一回头,却发现我还站在门边没动。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她瞪我一眼,又忍不住开始发脾气。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
“你昨天晚上拉肚子了。”我提醒她。
经纪人被我噎了一下,瞪着我,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还好意思说——”
“我拉肚子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吃坏肚子——”
我觉得她真的很会倒打一耙,明明是她自己非要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现在又来怪我。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洗漱——”
经纪人见我站在原地不动,更生气了,直接走过来推了我一把。
我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有些生气,抬头瞪着她。
瞪着瞪着,我突然发现她的印堂有些发黑。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她摸摸自己的脸,又瞪我一眼。
“我脸上有花吗?”
我摇摇头,又盯着她看了几秒,还是没能忍住,提醒她道:“你今天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你胡说八道什么——”
经纪人根本不相信我的话,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推了我一把。
“你别在这里给我装神弄鬼的,赶紧去洗漱,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我被她推进了洗手间,只能先去洗漱。
等我洗漱完出来,经纪人已经把早餐都摆好了。
“你抓紧时间吃,吃完把衣服换上,我们马上走——”
我在桌子前坐下,拿起筷子刚准备吃,突然发现经纪人身后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影子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歪着脑袋,咧开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我看看影子,又看看经纪人,想了想,还是把筷子放了下去。
“你怎么不吃——”
经纪人见我不动,皱着眉瞪我一眼。
“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我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她的身后。
“你身后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
经纪人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她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虞棠,你大清早的能不能别吓我——”
她瞪着我,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你别以为我昨天晚上说了两句软话,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我告诉你,我身后什么都没有,你别想吓我——”
她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经纪人被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她回头看看那一地的碎玻璃渣,又抬头看看我,脸色煞白。
“这——这杯子怎么突然就掉了——”
我看看站在她身后冲我龇牙咧嘴的影子,又看看她,很诚实地开口道:“我都和你说了,你身后有东西。”
“你别胡说八道——”
经纪人的声音都有些抖,她一边说一边往我这边挪了两步。
“这杯子肯定是没放稳,自己掉下去的——”
她话音刚落,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酒店宣传册突然无风自动,哗啦啦翻了好几页,然后啪一声合上了。
这一次经纪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旁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这——这酒店是不是不干净——”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抓着我胳膊的手也抖个不停。
我看看她,又看看那个冲我龇牙咧嘴的影子,想了想,还是抬起手,轻轻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头看看了。”
经纪人抓着我的胳膊,慢吞吞地回过头去。
几秒后,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鬼啊——”
她一边叫一边往我身后躲,抓着我胳膊的手越发用力了。
我被她抓得生疼,想把手抽出来,但她却抓得死死的,我抽了好几下都没抽出来。
“虞棠,你快想想办法——”
经纪人躲在我身后,声音抖得都快听不清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看那个龇牙咧嘴的影子,又看看缩在我身后抖个不停的经纪人,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你别怕,我帮你赶走它。”
我一边说一边抬起手,屈指在半空中轻轻弹了一下。
那个龇牙咧嘴的影子瞬间就像被风吹散的烟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我回头去看经纪人,却发现她抓着我的胳膊,已经吓晕过去了。
经纪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她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才慢吞吞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虞棠——”
她喊我的名字,声音哑得厉害。
“你刚刚是不是看见鬼了?”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听见她说话,我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是的。”
“那——”
经纪人舔舔嘴唇,声音有些抖。
“那只鬼现在去哪了?”
“被我赶走了。”
经纪人盯着我看了好几秒,然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虞棠,你——”
她看着我,眼神有些犹豫,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我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
我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虞棠——”
经纪人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去,看见她躺在床上,眼神巴巴地看着我。
“我今天是不是真的会有血光之灾?”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一定,你印堂虽然发黑,但黑中带红,主大凶,却又暗藏生机,是福是祸,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经纪人的脸色本来就不好,听完我的话,脸色更差了。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
我冲她笑了一下,转身离开,轻轻替她带上了门。
下午的时候,直播正常进行。
我依旧是那副不爱说话的样子,无论主持人怎么cue我,我都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
主持人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我这样的嘉宾,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虞棠——”
她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抬起头去看她,很努力地露出一个微笑。
“你——你要不要和直播间的观众打个招呼?”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抬起手冲着镜头挥了挥。
“卡皮巴拉——”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虞棠,你——”
主持人的声音都有些抖,她看着我,嘴唇一张一合,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眨眨眼,又冲着镜头挥了挥手。
“卡皮巴拉——”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我能听见有人在小声说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假装没听见。
反正她们说的也不是我。
“虞棠——”
我听见那个姓王的导演在喊我的名字,我抬起头去看他,他坐在人群中间,脸色黑如锅底。
“你是不是存心来砸场子的——”
他的声音很大,因为太生气,都有些破音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躲在人群里的经纪人先冲了出来。
“王导,你息怒,虞棠她脑子有点问题,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你说谁脑子有问题——”
我有些不高兴,皱着眉瞪着经纪人。
“你脑子才有问题——”
“我脑子就是有问题,我全家脑子都有问题,行了吧——”
经纪人瞪我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完,又转过头去对着王导点头哈腰。
“王导,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你现在就教训,你现在就让她从我眼前消失——”
王导根本不买账,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抬手指着我,因为太生气,手都有些抖。
“我告诉你,我忍她很久了,要不是看在顾景的面子上,你以为我能让她站在这里——”
“她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立刻,马上——”
经纪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看看王导,又看看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还是咬咬牙,朝我走过来。
“虞棠,你先回酒店,这里我来处理——”
她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原本立在王导身后的摄影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倒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王导的脑袋上。
王导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现场瞬间一片混乱。
经纪人站在混乱中间,看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王导,又看看我,脸色煞白。
“虞棠,这——”
“我都和你说了,你今天有血光之灾,是福是祸,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冲她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离开片场后,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着。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一棵大树下。
大树的树干上靠着一个透明的影子,影子看见我,抬起头,冲我露出一个笑容。
我也冲它笑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在它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一阵风吹过,影子消失不见了。
我顺着树干滑坐到地上,抬起头,看着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阳光。
我突然很想念我的卡皮巴拉身体。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变回去。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是一只卡皮巴拉,荡着秋千,晒着太阳,睡着懒觉,无忧无虑。
渐渐的,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我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灵魂慢慢从这具身体里飘了出来。
我低头去看,看见“我”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我知道,属于“虞棠”的人生,即将重新开始。
我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快地飘了过去。
完结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