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

萨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冰凉的金属外壳，笔帽上那个小小的凹痕是三个月前在片场被本杰明的戒指磕出来的。落地窗外淅沥的雨声将他的记忆切割成不规则的碎片，那些沾着硝烟与泪水的台词似乎还黏在喉咙里。

门铃响起时他正蹲在储物柜前整理剧组纪念品，膝盖磕到实木柜角发出闷响。监控屏幕里的本杰明举着滴水的透明雨伞，黑色高领毛衣领口别着他们杀青那天互赠的蓝丝带胸针。萨辛盯着他怀里那个藤编野餐篮，鲜红的草莓从米色麻质餐布边缘探出头来，像一串欲语还休的省略号。

"路过农贸市场看到今早刚摘的草莓。"本杰明的袖口蹭过萨辛接篮子的指尖，带着潮湿的雪松气息，"你总说剧组餐车供应的水果不够新鲜。"

厨房里蒸腾的水雾在玻璃窗上晕开柔光，萨辛将洗净的草莓放进青瓷碗。身后传来开红酒的轻响，本杰明哼着他们拍摄间隙常听的爵士旋律，皮鞋跟在地砖敲出慵懒的节拍。当冰凉的草莓汁液顺着指尖滑向腕骨时，萨辛忽然被温热的触感惊得轻颤——本杰明握着素麻餐巾裹住他的手。

"沾到果酱了。"低沉的声线擦过耳际，本杰明擦拭的动作缓慢得像在抚摸古董瓷器。萨辛数着草莓叶脉的纹路，突然想起某次爆炸戏后对方也是这样替他擦去脸上的火药灰，指腹的温度透过湿巾烫进皮肤。

雨势渐大，落地灯忽然暗了下去。本杰明点燃茶几上的香薰蜡烛，跳动的火光将他轮廓镀上琥珀色光边。萨辛摸索着去拿备用灯泡，却被钢琴凳绊了个趔趄。本杰明及时揽住他的腰，两人交叠的体温透过薄衫传递，萨辛闻到他领口残留的草莓甜香。

"还记得第三十二场戏的钢琴曲吗？"本杰明的手指在琴键上铺开月光般的旋律，萨辛的呼吸随着和弦起伏。当他的右手越过萨辛肩膀按下高音区时，领带尾端扫过萨辛泛红的耳垂。烛光将他们的影子融成连绵的山脉，雨声成了最缠绵的伴奏。

萨辛转身去拿曲谱时撞翻了储物箱，泛黄的剧本和场记单雪花般散落。本杰明捡起那本相册突然轻笑出声，萨辛凑近才看清每张自己的剧照背后都标着精确到秒的拍摄时间——原来那些恰到好处的特写镜头，从来都不是巧合。

冰桶里的红酒瓶凝结着细密水珠，本杰明举杯时蓝宝石袖扣在烛光里流转。"敬..."他停顿的瞬间，落地窗外炸开紫色闪电，萨辛在雷声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敬我们未完成的即兴表演。"

草莓的甜腻在唇齿间发酵，本杰明指尖沾着酒液划过萨辛锁骨时，萨辛抓住了他衬衫口袋里的蓝丝带——杀青那天本该系在对方手腕的礼物。喘息声淹没在暴雨里，真皮沙发发出细微的呻吟，萨辛在朦胧中看见茶几上的草莓正在融化的冰雾里渗出艳丽的汁水。

晨光穿透云层时，厨房飘着法式吐司的焦香。本杰明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正在往玻璃杯里倒鲜榨橙汁。萨辛倚着门框看他将草莓切成爱心形状，忽然想起昨晚被扯落的纽扣还藏在沙发缝里。当本杰明转身递来枫糖浆时，他们相触的指尖同时停顿——阳台晾衣架上，两条蓝丝带正在晨风里温柔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