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
冰冷,
刺骨,
死亡。
那曾是我的模样。
哭泣。
惨叫。
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施以死刑。
那曾是我经历的一切。
日月不再挂起,天空流下作呕的铁锈腥味雨。脆弱的骨骼被拆解重组,血肉抿为细细的线,穿过骨骼上密布的齿痕,代替溶化的经脉拉起整个身躯。
如同木偶一般,由线拉着前行。
哗——
腥臭的血雨落在龟裂的地面,高耸的废墟错落交叠成了审判台,纸片黏血糊成狞笑的使者,手持着狼藉的诉纸,定了千万的罪。
绝望。
绝望。
绝望。
海啸一般地扑过来。
呼吸。
呼吸。
呼吸。
生锈的齿轮顶破贫瘠的地面,托着我的身躯不断走向悬挂的斩首台。
脚下踩过了什么东西,飞溅的血液苦辣,耳边嗡鸣声里,我听见了渐灭的啜泣声。
那是我的头颅。
我的头颅在为自己的错误哭泣。
整个世界死寂至暗,生命的终点是落下的利刃。生命的短暂落幕后,有重新开始新的一轮审判。
周而复始。
直到魔力消失,我才会真正地结束这一切。
我一直以为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循环下去,直到那天——
他在结界上拉开了一个口子,饱含生机的光与热喷涌进来,冲散了一切死亡和痛苦的气息。
他说:“永结,我来带你走!”
……
永结——
——
啊——是我的——第一次听到别人提起来的,我的名字。
那是我的名字。
现在的,我的名字。
现在这幅模样的我——是空晷魔女,被过去、现在、未来任何一条时间线抛弃的人,任何计时工具乃至阳光月亮,都无法在我身上刻画下时间的流逝,整个宇宙的意识,都不知晓我的存在。
孤独。
灵魂在无尽的孤独之中泯灭,拼命记下的记忆也被模糊得让我记不清原来的模样。
我是个被抛弃的、无辜的罪人。
除非有最炽热、最纯净的光,才能够让我费劲全力地在浩瀚的宇宙无限的人生里刻画下最浅最浅的一道痕迹。
只要有痕迹,尽管浅得无法轻易看见。
只要能证明我的存在,就足够了。
……
光靠近了。
光终于靠近了。
光终于在我千千万万次的绝望之中靠近我了。
由颜料堆砌起来的世界融化成黏腻的液体,审判的使者在判罪声中化为一幅幅成灰色的儿童简笔画。
我伸出了手。
森森白骨在救赎中生长出血肉。
然后,被用力拉紧,拽住。
光太过耀眼炽热了,让人看不清最炽热耀眼中心的那一抹人影。
但够了。
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