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的“反击”

次日清晨，乐善顶着一对黑眼圈坐在饭桌前，蔫蔫地扒拉着碗里的粥。昨夜被姐妹们调侃得辗转反侧，梦里全是墨闫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三姐康宁端着蒸糕坐下，一见她这模样就笑出声：“五妹这是夜里做贼去了？听说墨大夫今日要来给娘亲送药——”

“啪嗒”一声，乐善的勺子掉进碗里。她慌慌张张站起来，衣摆差点带翻酱碟：“我突然想起茶楼还有账本没理完！”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墨闫背着药箱立在晨光里，月白长衫被风掀起一角，腰间竟罕见地系着个靛蓝绣云纹的簇新香囊。乐善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上月绣废了随手扔掉的，此刻被他郑重其事挂在身上，针脚歪扭的锦鲤活像条胖头鱼。

“五姑娘早。”墨闫耳尖微红，却故作镇定地举起手中油纸包，“东街新出的桂花糖蒸酥酪，听说...听说姑娘们爱吃。”

满桌姐妹齐齐“哦——”地拖长音，寿华拿帕子掩着嘴笑：“墨大夫这酥酪买得巧，咱们五妹最爱甜食。”乐善恨不得钻到桌底，偏生四姐好德还一本正经地补刀：“墨兄这香囊倒是别致，瞧着针法颇有童趣。”

墨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香囊边角，清咳一声：“此物...此物乃稀世珍宝。”廊下偷听的软软差点被茶水呛住——那丑香囊是她亲眼看着乐善气急败坏剪烂的，当时线头还缠在石榴树枝上晃了三天。

乐善涨红了脸夺过酥酪就要跑，却被墨闫用竹制脉枕拦住去路。向来稳重的医者手心沁汗，从药箱底层摸出个青瓷瓶：“昨日采药见峭壁开着六月雪，想起五姑娘提过此花研粉敷面最是养颜。”瓷瓶上还粘着新鲜苔藓，袖口处隐约可见刮破的裂口。

满院突然安静下来。刚迈进院门的杨羡和金止僵在门槛处，手里两盒争奇斗艳的点心“咣当”撞在一起。软软捏着银针从柱子后探出头，眼睛亮得像逮住肥鱼的猫儿。

“墨、墨闫你疯啦？”乐善盯着他手背的血痕，声音发颤，“六月雪长在鹰嘴崖，去年采药人摔下去仨！”

墨闫却笑着将瓷瓶塞进她掌心：“姑娘那日说'若能得此花，敷面定比瑶池仙子'，在下记着呢。”说罢转身便走，同手同脚的背影逗得树梢麻雀都扑棱棱笑飞了。

当晚乐善攥着瓷瓶在闺房转圈，窗外忽然传来叩击声。推开窗棂，只见墨闫抱着药杵蹲在墙头，发间沾着草叶，在月光下活像只呆头鹤：“白日忘了说，瓶底刻了字...”

“你你你怎么上来的？”乐善慌忙用团扇遮住未施脂粉的脸。

“跟杨衙内学的轻功。”墨闫一脚踩空，险险抓住紫藤枝，怀中跌出本《千金方》，书页间飘落张泛黄纸笺——竟是乐善儿时在医馆乱涂的“墨闫大笨蛋”，旁边还画着个猪头。

墙根下传来此起彼伏的闷笑，乐善探头望去，六个脑袋齐刷刷缩回灌木丛。最显眼的那顶金冠闪了闪，传来杨羡压低的声音：“金兄快蹲下！你玉佩反光了！”

墨闫红着耳朵尖把书册往怀里一塞：“总、总之...瓶底刻了字！”说罢飞也似地翻墙逃走，留下乐善对着月光下的小字发呆——青瓷底端歪歪扭扭烧着“心悦卿”三字，显是烧窑新手之作。

茶楼檐角风铃叮咚，盖不住西厢房炸开的嬉闹。软软晃着银针逼问满脸通红的五姐，杨羡和金止为抢最佳听墙脚位置又撞翻了博古架。而城南医馆内，墨闫正对着铜镜往脸上敷药——翻墙时被野猫当成了梁上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