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镯风云

“孽徒！你敢动药王像一根手指头，老夫就把你泡进黄连缸里，腌三年！！”白须飘飘的老医师死死抱着鎏金药王像，整个人横躺在库房门槛上，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晨露湿了他半边道袍，袖口还粘着两片昨夜急出门时药房里的艾草叶。

墨闫举着铁锤进退两难：“师父，乐善说这像太丑……”

“丑？”老医师一骨碌爬起来，颤巍巍指着药王像鎏金的鼻孔，“这可是前朝御医亲塑的！你师祖的师祖的师祖——”

“师父，您胡子卡门缝里了。”软软蹲在窗台上晃着银针，适时打断这场跨越百年的师门追忆。她昨夜特意在门槛涂了蜜蜡，此刻老医师的雪白长须正牢牢粘在门缝间。

趁着师父手忙脚乱解胡须，墨闫蹑手蹑脚摸向药王像。忽见金光一闪，老医师竟从怀里掏出对沉甸甸的龙凤金镯拍在案上：“拿这个去！药王像留着给老夫当陪葬！”

软软眼睛一亮，针尖戳了戳金镯内壁刻的小字：“呦，'仁心堂丙戌年盈余'，这不是您攒了二十年要修葺医馆的私房钱吗？”

老医师老泪纵横地抱着药王像：“总比看这败家子熔了传家宝强吧！”

午时三刻，骊家正厅。墨闫捧着红绸礼单的手抖如筛糠，额角冷汗把鬓发粘成绺：“缠臂金一对、妆奁八抬、南海珊瑚......”念到“活蜈蚣百条”时，乐善的团扇“啪”地拍在案几上。

“蜈蚣干？”软软扒着屏风探头，“师兄是不是把聘礼单和药材单抄混了？”

杨羡为了吃瓜，也难得的和金止和平相处。蹲在房梁上往嘴里扔花生米：“金兄快看！墨兄膝盖在打摆子！”

金止举着不知哪里淘来的出船用的西洋望远镜，正对墨闫发颤的衣摆，镜片反光“唰”地晃花了新郎官的眼。墨闫一个踉跄，礼单飘到乐善裙边，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安神汤方》——显是紧张到把药方当聘书揣来了。

“墨、闫！”乐善捏着药方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精心准备'？”

屏风后突然传来老医师中气十足的吼声：“蜈蚣干怎么了？祛风通络上品！比你爹当年拿腌菜坛子当聘礼强多了！”

满堂哄笑中，软软拎着个青布包袱溜到乐善身边：“五姐快看，老头子的心在滴血呢——”包袱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锭金元宝，每锭底下都刻着“仁心堂修缮专用”。

乐善噗嗤笑出声，红着眼眶把药方塞进袖袋：“呆子，蜈蚣干我收下了。”她突然揪住墨闫耳朵，“但成亲后你给我把《千金方》抄三百遍！”

院外爆竹炸响时，老医师正蹲在骊家厨房后门，抱着空了一半的金匣子往酒坛里兑黄连：“孽徒成个亲，老夫折寿三年……”想了想，又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不过，也总算解决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这俩孩子总算是有一个成家的，老夫这么大的本，必须坐主桌！不安排，都对不起老夫的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