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是自由的号角,也是毁灭的开端。三人撞破囚笼。迎面扑来的是记忆迷宫第五层崩塌的碎片风暴。空间在这里呻吟、扭曲,三维的法则如同脆弱的玻璃般正在失效。
“九霄!”拂晓的呼喊在扭曲的空间中失真。她被困在30米开外一片剧烈闪烁的投影区,身体被数个半透明的二维幽灵紧紧缠绕。那些幽灵没有厚度,只有平面化不断变换的痛苦面孔和能量触手,正试图将她同化为这片混乱数据流的一部分。拂晓奋力挣扎,手中的脉冲匕首划出幽蓝的电弧,每一次斩击都让幽灵扭曲消散,但更多的影像又从崩坏的墙壁、碎裂的地板中滋生出来,源源不绝。
九霄的回应被剧烈的震动打断。她的重型机械臂——原本是撕裂囚笼的利爪——此刻却深陷在空间夹缝之中。冰冷的金属发出刺耳摩擦声,动弹不得。她咬紧牙关,动力核心轰鸣,试图将手臂拔出,每一次发力都让周围的空间像涟漪般荡漾,引发更剧烈的崩塌。
就在此时,刺目的能量光束撕裂了迷宫的穹顶!母星的追捕舰如同一头狰狞的钢铁巨兽,将炮口对准了下方。致命的能量正在炮口汇聚,目标直指被困的拂晓和奋力挣扎的九霄。
“不!”一声低吼,带着粒子特有的嗡鸣。是远近山。他原本坚实的躯体在空间紊乱中呈现出奇异的粒子态,仿佛由亿万闪烁的微尘构成。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向前扑出,将自己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身体,如同一面流动的盾牌,精准地挡在了那毁灭性炮口的前方。高能粒子流狠狠撞击在他身上,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他的身体剧烈波动,粒子被蒸发、冲散,却顽强地重组、抵抗,为身后的同伴争取着分秒必争的时间。这场战争,已然在物理、数据、记忆三个维度上同时炸裂。
“啾——!”尖锐的鸣叫划破混乱。机械鸟从高空的阴影中俯冲而下,目标直指那些试图绕过远近山、扑向拂晓的突击队员。俯冲途中,它猛地一抖,无数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羽毛”如雨点般洒落。这些“羽毛”在触地的瞬间,竟如同活物般疯狂生长!尖锐的金属刺破结晶地面,相互缠绕、堆叠,眨眼间便形成了一片狰狞的荆棘森林,瞬间将数名追捕者困在其中,锋利的金属边缘轻易撕裂了他们的防护服。
“碾碎他们!”凛烽在通讯频道咆哮。沉重的重力靴踏下,结晶地面应声粉碎,扬起漫天光尘。然而,他们头盔的战术目镜上流淌的并非作战数据,而是远近山的全息影像碎片。他被粒子炮轰击的痛苦、他挡在炮口前的决绝、他粒子化躯体的每一个闪烁瞬间,都在强制播放。这是记忆迷宫的反噬?还是某种无形的攻击?没人知道,这诡异的景象让最冷酷的士兵也感到一丝心悸。
一名突击队员突破了荆棘的阻拦,手中的能量步枪瞄准了拂晓的侧翼。拂晓正被两个幽灵纠缠,几乎无法转身。就在能量束即将激发的一瞬,一道幽蓝的残影闪过!拂晓的脉冲匕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脱手飞出,精准地刺入了那名士兵的胸膛!
没有预料中的血雾喷溅。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晶莹剔透的碎片轰然爆开!那不是血肉,而是……记忆的碎片!士兵一生中最深刻的悔恨、最隐秘的伤痛、最无法释怀的过往,如同破碎的万花筒般炸裂开来,瞬间笼罩了附近数米的空间。那个瞬间,无论是被碎片波及的追捕者,还是近在咫尺的拂晓,甚至远处挣扎的九霄和抵挡炮火的远近山,都感觉大脑被强行灌入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撕心裂肺的情感洪流。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凝滞,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片刻的茫然与痛苦,仿佛被自己的、他人的悔恨同时击中。
“接着!”一个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通风管道的格栅被掀开,木匀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马赛克状态,边缘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他探出半截身子,奋力将一个不起眼的登山扣掷向追捕者最密集的区域。
登山扣在空中旋转、膨胀,其内部结构以超越物理常识的方式折叠、展开。它没有变成实体牢笼,而是瞬间扭曲了空间,形成了一个具象化的克莱因瓶陷阱。三个正冲向荆棘森林的追捕者猝不及防,一脚踏入了这个没有内外之分的诡异曲面。空间在他们身上压缩、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他们的身体被强行压扁、拉伸,如同被卷入漩涡的纸张,迅速坍缩成二维的平面影像,贴在克莱因瓶的内壁上。他们的眼睛,此刻只是平面上的两个点,还在惊恐地转动着。更诡异的是,他们二维瞳孔的倒影里,赫然映照出凛烽的舰队正如同火流星雨般,拖着长长的焰尾,悍然穿透大气层,直扑战场。
与此同时,地下车库深处,一根巨大的承重柱表面突然亮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全息屏幕。屏幕上雪花闪烁,随即开始强制播放“母星往事”:凛烽在冰冷的雨夜,手指在逃生舱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植入修改的代码;拂晓眼神空洞,指尖却在容器对九霄悄然刻下反抗的程序指令;木匀在某个阴暗的实验室失踪的瞬间,以及随后被强行注入某种闪烁着不祥红光的bug病毒时痛苦扭曲的脸庞……这些被刻意隐藏、被官方篡改的历史,此刻被赤裸裸地公之于众,如同无形的刀刃,刺向每一个目睹者的认知。
就在这信息洪流与物理破坏的巅峰,当拂晓被记忆碎片冲击得微微失神,当九霄奋力与空间夹缝抗争,当木匀的身体马赛克化愈发严重时……粒子态的远近山,抓住了一个微小的间隙。他抵抗炮火的身体猛地向九霄的方向“流动”,粒子流瞬间凝聚。在九霄察觉到异样回头的刹那,远近山那由粒子构成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轻轻按在了她裸露的后颈皮肤上。
“呃啊——!”九霄浑身剧震,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爆发的撕裂感。远近山的粒子态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坍缩、凝聚、变形,不再是人的形态,也不再是分散的粒子云,而是坍缩成一个极其复杂、闪烁着幽蓝数据流光芒的几何结构,这是一把活体的、纯粹由能量与信息构成的密钥!
这正是解锁拂晓和九霄记忆深处,那最后、也是最关键结锁的唯一钥匙……
突然,母星主舰的降维主线穿透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