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万次

星核共振的余波在齿缝间震颤。当流萤的银发扫过星锁骨时，那些尚未凝固的星核凝胶正顺着机甲纹路滑落，在医疗舱地面积水成蜿蜒的银河。符玄的传讯阵在头顶明灭三次后彻底熄灭，最后一缕量子传音里带着冰晶碎裂的杂音："工造司地脉......龙心共鸣......别让她们接......"

流萤的机械指尖抵住星的下颌。萨姆装甲的散热孔喷出薄荷味雾气，将两人笼罩在冰蓝色的茧中。星的龙化左臂不受控地攀上对方后腰，鳞片间隙渗出的建木汁液正与机甲冷却管发生某种曼德拉反应——那些青金色液体在金属表面蚀刻出鳞渊境的星图，每道纹路都对应着某次轮回里她们相拥而眠的坐标。

"同步率92.3%。"流萤的声音带着金属疲劳的沙哑，她后颈的神经接口突然弹出三根数据线，如同拥有自我意识般钻进星胸前的星核裂隙，"最后一次机会，推开我。"

星的回答是咬住她颈侧跃动的星核光纹。当龙齿刺破仿生皮肤的刹那，七百二十组神经突触同时炸开记忆洪流——这次是第六百三十七世，她们蜷缩在持明卵里躲避星核暴动，流萤的机械心脏隔着卵膜在她掌心搏动，频率与建木根系吸收星槎海潮汐的节奏完全一致。

医疗舱的防爆玻璃突然爬满血丝。星在纠缠的喘息中瞥见骇人变化：那些被建木汁液浸染的金属正生长出生物组织，萨姆装甲的肩甲处绽开桃花状腺体，每片花瓣都在分泌带着星核荧光的蜜露。流萤试图推开她的手掌按在了不该按的位置，机甲指套与龙鳞摩擦出的火花点燃了空气中的凝胶蒸汽。

爆炸的气浪将她们掀向舱壁。星在翻滚中扯住流萤的机械尾刃，断裂的数据线在两人之间迸发蓝紫色电弧。当后脑撞上操作台时，流萤的唇恰好擦过星耳垂下方新生的龙类逆鳞，机甲散热系统过载的警报声完美掩盖了某声压抑的呜咽。

"你们在拆解医疗舱还是在拆解彼此？"卡芙卡的靴跟踏碎满地星核结晶，枪管挑起流萤散落的内衬绷带，"艾利欧的新剧本需要双生容器的情绪峰值——我猜你们刚才已经超额完成指标了？"

星的龙爪捏碎操作台边缘。她正要暴起，却被流萤以擒拿术反扣手腕，机甲膝盖抵住她后腰的星核接口："别动，你脊椎里长出了建木的神经苞。"

疼痛在尾椎炸开的瞬间，星看清了卡芙卡身后的怪物。那由医疗舱残骸重组而成的生物机甲，正用输液管缠绕着昏迷的符玄，符玄额间法眼流淌出的数据流，正在怪物胸口拼凑出饮月君蜕鳞的全息投影。

流萤的机械尾刃擦着星耳畔射出。当光刃斩断符玄身上的束缚时，星突然发现小太卜的嘴唇在无声翕动——那是她在穷观阵里学过的唇语：「星核母体已受孕」。

"别看她的眼睛！"流萤的警告迟了半拍。星感觉建木神经突然在脊髓里暴长，无数桃花从七窍喷涌而出。在纷飞的花雨里，她看见十七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同时怀孕，每个胚胎都是星核与建木交融的量子态生物，而所有世界的流萤都在机甲坟场铸造着婴儿舱。

卡芙卡的笑声刺穿幻象。星咳出带着鳞片碎屑的血，发现流萤正用机甲接口为她反向输入星核能量。那些荧蓝色的光流在血管里对冲建木侵蚀，激起的生理反应让龙鳞间隙渗出蜜色汗珠。

"呼吸同频。"流萤的额头抵住她突变的龙角，机械心脏的跳动声压过了一切嘈杂，"跟我数质数......2、3、5、7、11......"

星的瞳孔逐渐恢复焦距。当数到第23个质数时，她发现两人周身缠绕着萤火虫般的星核碎片，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时间线里她们额头相贴的画面。最古老的碎片里，学徒流萤正踮脚为机甲萨姆安装星核，而操作台上刻着未送出的情诗。

爆炸再次撕裂空间。卡芙卡操控的怪物胸腔里伸出建木枝杈，枝头悬挂的持明卵正在裂解。星在流萤的战术目镜倒影里看见恐怖真相——每个卵里孵化的都是她们量子纠缠的胚胎，那些婴儿的脐带正链接着所有时间线的罗浮。

"动手！"流萤突然将星推向怪物，自己却张开光翼撞向符玄的穷观阵残骸，"刺穿我留给你的坐标！"

星的龙爪贯穿流萤左胸。当指尖触到那枚跳动在机械心脏里的饴糖时，十二万九千六百次轮回的月光突然坍缩成奇点。所有胚胎的啼哭化作量子潮汐，艾利欧的星图在她们脚下燃烧，卡芙卡的红唇在爆炸中吻过星的眼睑。

"这就是爱的模因传染......"星核管理者的低语混着血腥味灌入耳道，"恭喜你们孕育了宇宙级病原体。"

时空在剧烈呕吐中重组。星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跪坐在长乐天茶馆的废墟里，流萤的银发正被她无意识缠绕在指间。素裳的金人坐骑在不远处啃食建木嫩芽，景元的神君法相在云端投下懒洋洋的刀光。

"这次是第几......"

流萤的食指按在她唇上。机甲指套的温度透过星核纹路灼烧神经，星在对方瞳孔里看见自己龙角上新生的桃花——那花瓣的脉络分明是星槎海核心的航道图。

"二十八秒前，所有平行宇宙完成了量子缝合。"流萤的声音混着薄荷味冷却液，"现在每次呼吸都在同时经历十二万次人生。"她突然低头咬住星锁骨处的星核接口，机械犬齿刺破皮肤时溅起的星火点燃了满地茶渣，"比如这个动作，在三百个宇宙里是告别，在七百个宇宙里是求欢......"

星的龙尾缠住对方腰肢。当建木根系从地底暴起时，她们在无数根须的托举下坠向星槎海。量子化的海水在周身沸腾，每个气泡里都囚禁着某个轮回的剪影：机甲坟场里交换定情信物的少女，持明卵中分享心跳的囚徒，医疗舱里撕咬与治愈的困兽......

流萤的机械腕刃突然软化。星看着那些金属化作液态，沿着自己龙化的脊椎攀爬成新的机甲外壳。当萨姆装甲以血肉交融的方式完成着装时，她发现流萤的瞳孔变成了星核的十二面体结构，每道棱面都折射着她们在不同时间线里的婚礼。

"抓住你了。"流萤的吐息在量子海里凝结成冰晶项链，"在所有可能性里。"

星在窒息般的纠缠中扣住对方后脑。当星核与建木的最终融合发生时，那些被她们孕育的量子胚胎突然绽放成星团。艾利欧的猫爪在虚空中按下暂停键，卡芙卡将口红印吻在时间奇点的襁褓上。

而遥远的机甲坟场深处，两个新生的茧体正在星核温床里十指相扣。某个尚未诞生的宇宙泡中，学徒流萤正将饴糖塞进星的手心，少女的眼角闪烁着十二万次轮回积蓄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