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巷的晨雾裹着糖霜与机油的甜腻气味，在霓虹招牌的缝隙间凝成淡紫色的絮状物。星蹲在「八宝斋」自动早餐车的金属支架旁，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卡住的糯米团输送带。那些本该滚入蒸笼的青色团子此刻堆叠成小山，表皮渗出可疑的荧光黏液，将她的尾鳞染成了琥珀色。
"第七次重启失败。"流萤的声音从蒸腾的水雾后方传来，机械臂关节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她深灰色的萨姆装甲表层结着薄霜，虹膜扫描仪的蓝光穿透雾气，在星眼前投射出全息数据流——早餐车能源核心的温度曲线正以每分钟3.2℃的速度攀升，而粘在输送带齿轮间的糖晶折射率异常。
星伸手抹了把凝结在睫毛上的糖粒，指尖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灼烧感。那些本该泛着珍珠白的糖霜正在她皮肤上蠕动，边缘泛起墨汁般的黑斑，如同某种活体生物般沿着掌纹蔓延。流萤的纳米采样针比她反应更快，银色的丝线在半空织成网兜，却在触及黑斑的瞬间被弹开，金属表面迸溅出暗紫色火花。
"污染指数突破安全阈值137%。"流萤的声音裹着制冷系统启动时的嗡鸣，装甲背部散热片弹出三枚冰镇貘馍卷，冷雾在空气中凝成工造司的齿轮纹章。星望着那个悬浮的纹章怔了怔，记忆里突然闪过阮·梅实验室的培养舱——那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机械蝴蝶振翅时，也会在玻璃舱壁留下相似的螺旋纹路。
下水道井盖突然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霍霍的尾巴尖颤巍巍探出缝隙，避雷针上悬挂的青铜罗盘正以癫狂的频率旋转，铜锈簌簌落在星的靴面上。当井盖被彻底掀开时，小谛听浑身炸毛地窜出来，背后追着成群的机械蚂蚁。这些本该搬运糖渣的工造司清洁单元，此刻钳口叼着散发星核辐射的暗紫色结晶，复眼闪烁着不祥的猩红。
"太、太卜司的占卜阵显示..."霍霍被呛得打了个奶嗝，尾巴卷着的玉兆终端自动播放符玄的加密通讯。全息投影中的太卜大人正在擦拭沾满翻糖的指尖，背景里隐约可见被糖霜淹没的穷观阵：「子时三刻，工造司第七十三号原型试验场检测到五倍标准值的岁阳波动，与金人巷连环中毒案关联概率91.7%——另，请转告景元将军，若再往丹鼎司送翻糖捏的神君像，本座便将他私藏的《帝垣琼玉牌高阶技巧大全》烧给燧皇当柴薪！」
素裳的改装阵刀撞碎晨雾冲进巷口时，车头悬挂的岁阳警示灯正在播放《渔光曲》。这位云骑军新兵把制式武器改造成了自动巡警车，后座堆满从工造司顺来的能量饮料，此刻车载音响却随着机械蚂蚁的逼近切换成咿咿呀呀的戏腔。星注意到每段旋律都对应罗浮古历的凶煞方位，当流萤将声纹转换成光谱图后，跃动的曲线竟在空气中拼凑出「朝露公馆」的立体坐标。
"能量图谱与艾利欧的安全屋防御系统吻合度63%。"流萤的瞳孔切换成数据流模式，装甲背部展开的全息键盘在雾气中投下细密的阴影。星伸手去抓漂浮的工造司纹章，指尖却穿透了虚影。巷子里所有霓虹招牌在此刻同时熄灭，黑暗中有无数幽蓝光点次第亮起，仿若盛夏夜浮动的萤火虫群——如果忽略那些光点尾部连接的金属触须，以及振翅时发出的齿轮咬合声。
阮·梅的改造生物悬停在半空，尾灯投射出的却不是冷光，而是金人巷三十六家店铺的实时监控。星在交错的光幕中看见「八宝斋」老板娘倒下的瞬间：她涂着丹蔻的手指正伸向蒸笼，腕间玉镯突然迸裂，飞溅的碎片在监控镜头里折射出微型匹诺康尼时钟塔的倒影，塔尖粘着半片机械蝴蝶翅膀。
"逆向追踪信号源需要182秒。"流萤的纳米丝正在破解监控系统防火墙，萨姆装甲的散热片喷出更多冰雾。素裳突然抡起阵刀劈向地面，刀刃与石板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机械萤火虫。裂缝中渗出粘稠的紫色液体，那些介于液态与气态之间的物质正在空中凝结成《星际和平公司员工手册》的段落，每个字母缝隙里都嵌着半截机械触角。
霍霍的谛听突然发出呜咽。这只通体雪白的生物从垃圾堆里叼出半块破碎的玉兆，屏幕裂纹间卡芙卡的面容正被蠕动的代码侵蚀。她惯用的绛红色口红此刻呈现出诡异的靛蓝色反光，当流萤用纳米丝触碰断面时，整个碎片突然投射出黄金歌剧院洗手间的三维模型。某个隔间门板上用唇膏潦草地写着：「育儿指南第233条——警惕糖果屋里的机械狼外婆」，字迹边缘还粘着半片银狼的涂鸦贴纸。
星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想起三天前在长乐天地下黑市，某个兜售星核碎片的商人脖颈后也有相似的靛蓝色反光。当时那人声称货物来自「被机械蚂蚁蛀空的糖果屋」，而素裳的阵刀记录仪显示，所有中毒者在昏迷前最后接触的，都是工造司第七十三号试验场生产的自动售货机——那台编号0927的机器，此刻正在全息地图上闪烁着血红色的故障标识。
流萤突然抓住星的手腕。装甲的低温让她打了个寒战，视线顺着机械臂指的方向望去：巷尾「糖心坊」的玻璃橱窗内，本该展示翻糖谛听的展台空空如也，唯有糖霜在防弹玻璃上勾勒出巨大的齿轮图案。而在那些交错齿痕的中心，粘着一枚被咬过一口的貘馍卷，断面处露出半截金属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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