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碎片割破掌心时，陆离闻到了血锈味里的龙涎香。
眼前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盏，等他能重新聚焦视线时，正对上一双流淌着熔岩的竖瞳。
那是条横亘天地的烛龙遗骸。
嶙峋龙骨浸泡在倒流的星河里，每节脊椎都串着星辰，陆离踩在龙首独角上，看见自己倒影在龙瞳里化作披甲执剑的将军。
忽然有冰凉指尖抵住他后颈，苏璃的声音带着气音："别看眼睛..."
少女半边身子还卡在空间裂隙里，发间霜白已蔓延至鬓角。
陆离反手去拽她，指尖刚触及衣角，整片龙骸突然发出洪荒亘古的龙吟。
星河倒卷形成的瀑布中，浮现出万千持剑人影。
"青岚宗剑冢？"陆离瞳孔骤缩。那些插在星沙中的长剑，分明是师门剑冢里供奉的名剑，此刻却如墓碑林立在龙尸周围。
叶无尘的刀柄突然发出嗡鸣，男人眼中暗金符文暴涨："三百丈外，星河拐弯处有活物。"他扯下染血的发带缠住重刀，裂纹中渗出的血珠竟悬浮成血色罗盘。
三人踏着龙骨前行时，陆离腕间红莲突然开始疯长。当苏璃用青丝缠住他失控的右手，星河里突然跃出个戴青铜面具的童子。那孩子赤足踩过剑锋，每步都绽开血色莲台。
"烛阴氏的后人，终于等到你了。"童子抬手摘下青铜面，面具下是不断流动的星沙，"三千年了，你欠的八十万条性命该还了。"
陆离丹田突然灼痛难忍，破碎的铜镜从储物袋激射而出，镜面映出他额间生出的龙角虚影。童子笑吟吟点向苏璃眉心："孟婆大人也想不起熬过多少碗汤了吗？"
"退后！"叶无尘旋身劈出血色刀芒，斩断的却是童子周身缠绕的因果线。被切断的银线突然化作锁链，将三人拖向不同的星河支流。
陆离在坠落中抓住苏璃的衣袖，看见她发梢正在化作飞灰。少女突然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画符，彼岸花纹浮现的刹那，陆离听见无数声音在颅腔内嘶吼。
「锁龙台就要塌了！」
「请剑尊诛杀此燎！」
「阿璃，等我斩断这宿命...」
铺天盖地的记忆碎片里，陆离看到自己握着滴血长剑，剑锋所指处跪着个眉间有火焰纹的少女——那分明是年幼的苏璃。
"定神！"苏璃的清喝伴着青丝入体的刺痛传来。陆离猛然惊醒，发现三人正坠向龙尸逆鳞处，那里插着半截断裂的青铜戟。
叶无尘突然闷哼一声，重刀脱手扎进龙鳞缝隙。男人右臂爬满暗金纹路，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诡异符文："这地方在吸食我的魔气..."
陆离抓住青铜戟的瞬间，整片龙鳞轰然翻转。他看到戟柄刻着古老的契文，当指尖抚过"烛九阴"三字时，星河突然停止流动。
戴着青铜面具的童子再次现身，这次他脚下莲台染着黑焰："当年你为证杀道斩断因果，如今红莲业火烧身的滋味如何？"童子抬手招来星辰凝剑，剑式竟与青岚宗入门剑诀一模一样。
陆离本能地横戟格挡，兵器相撞迸发的冲击波震碎了他的发带。当童子第二剑刺来时，他鬼使神差地使出玄霄真人罚他跪祠堂时演示的雷殛剑诀。
星河雷霆劈落时，陆离看到童子被击碎的面具下露出玄霄真人的脸。
"师尊？！"陆离的惊呼被龙吟淹没。青铜戟突然生出无数骨刺扎进他掌心，鲜血浸染的戟身上浮起血色篆文——那竟是青岚宗禁地里的封魔碑文。
苏璃的惊呼从下方传来："陆离，他在篡改你的因果线！"少女双手结印，霜发尽数化作青丝刺入星河。被青丝缠绕的童子突然发出惨叫，身形坍缩成巴掌大的青铜人偶。
叶无尘接住坠落的青铜人偶，眼中符文明灭不定："这是三千年前的傀儡术。"他捏碎人偶头颅，掉出的玉简上赫然刻着药王谷徽记。
星河开始崩塌时，陆离的龙角虚影突然凝实。
他本能地挥戟劈开空间裂隙，三人跌进现世时，正落在挂着"无间客栈"灯笼的孤舟上。
摆渡的老叟用盲眼"望"向他们："三位要用什么故事换船资？老朽这里收噩梦、收遗憾，也收...多余的记忆。"
陆离按住躁动的红莲印记，看见苏璃正将最后一根青丝缠回腕间。在她触碰过的船板上，有星沙凝成小字：小心叶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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