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学校后方有一片僻静的老榕树林，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虬结的气根垂落，形成天然的屏障。这里是左奇函和张桂源偶尔碰头的地方，远离喧嚣，也远离那些无处不在的窥探目光。

左奇函靠在一棵最粗壮的老榕树干上，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傍晚的风穿过林间，带着草木的微腥，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积聚的阴郁和一丝……后怕？

脚步声传来，张桂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平板电脑。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左奇函紧绷的侧脸和指关节上明显的破皮，挑了挑眉：“啧，挂彩了？看来慕强那小子比他妹妹还不识相。”

左奇函没回头，声音冰冷：“他带了人，下手没轻没重。”

“预料之中。”张桂源走到他旁边，背靠着另一棵树，手指在平板上划拉着，“慕思虞那点心思，被当众拒了面子，找他哥出头是必然。我们不是算准了他咽不下这口气，肯定要找你麻烦么？”他语气平淡，像是在分析一道数学题。

“但我没想到他敢。”左奇函终于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锋，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戾气和难以置信，“那根钢管，是冲着后脑勺来的。”他回想起通道里那破空的风声和杨博文撞过来时后背撕裂的触感，下颌线绷得更紧，“慕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他慕强真以为他那点斤两，能扛得住左家的报复？”

张桂源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住，表情终于认真了几分。他调出平板上的监控画面（显然，他早已黑进了学校系统。虽然左奇函和张桂源是学生，但两人从小便被父母按照继承人培养，会的自然很多），正是体育馆后门通道的录像。他将画面放大，定格在那个打手从阴影里暴起，手中锈迹斑斑的金属钢管抡圆了砸下的瞬间。角度刁钻，力道狠绝。

“确实。”张桂源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这可不是普通学生打架泄愤的力道和落点。这是奔着废人或者……更糟去的。”他看向左奇函，眼神变得锐利，“慕强是蠢，但他不是疯子。除非……他背后有人撑腰，或者，他根本不知道他找的人下手会这么黑？这钢管看着像是工地上随手捡的报废品，但用的人，手法可不像生手。”

左奇函盯着屏幕上那根被放大的凶器，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慕家？还是……其他藏在暗处的眼睛？杨博文撞过来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中回放，后背那片刺目的红……

“艹！”左奇函低骂一声，猛地一拳砸在粗糙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指关节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血丝，他却浑然不觉。那是一种混合着暴怒、后怕和某种难以名状焦躁的情绪。他以为一切都在掌控，却差点让一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蠢货，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甚至……牵连了不该牵连的人。

张桂源看着他指关节的血迹，没说话，只是默默收起了平板。他知道左奇函此刻需要发泄。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带着点玩味：“对了，听说我们英勇的学生会长替你挡了一下？啧，杨博文……”他顿了顿，想起之前左奇函强吻对方后杨博文那恨不得划清界限的态度，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探究，“他不是最怕跟你扯上关系么？这次倒是奋不顾身了？”

左奇函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砸在树干上的手缓缓收回，紧握成拳，指缝间的血迹染红了掌心。他沉默着，没有回答张桂源的问题，只是望向榕树林深处逐渐浓重的暮色，眼神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