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张桂源带来的“风险极高”的方案，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左奇函死寂的眼底掀起暗涌。他没有丝毫犹豫。

“启动。”

两个字，冰冷，斩钉截铁，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

接下来的日子，教室后排角落的气压低得几乎凝成实质。左奇函面前堆叠的试卷高度仍在攀升，分数依旧漂亮得刺眼，但他周身散发的已不再是学霸的专注，而是一种近乎自虐的、燃烧生命般的疯狂。他的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嘴唇时常因缺水而干裂，只有那双眼睛，在偶尔抬起看向张桂源电脑屏幕时，会迸发出一种饿狼般的幽光。

张桂源敲击键盘的频率更快，时间更长。加密通讯窗口弹出的频率明显增加，内容也更加晦涩危险。偶尔，他会极快地合上电脑，面无表情地对左奇函摇摇头，或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报出一个地名、一个车牌片段，随即又立刻投入更深的数据海洋。他们在利用一切课间、午休，甚至某些无关紧要的副课时间，进行着这场与时间赛跑的疯狂搜寻。

高考倒计时：41天。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夕阳透过窗户，将教室染成一片昏黄。大部分学生都埋首于题海，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汇成一片疲惫的背景音。

张桂源的电脑屏幕上，一个极其隐蔽的暗网通讯窗口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弹出一长串混杂着特殊符号和代码的信息。他的手指猛地停顿在键盘上方，镜片后的眼睛骤然眯起，瞳孔急剧收缩。

他没有立刻翻译，而是猛地合上了笔记本，发出不大却异常清晰的“啪”一声。

几乎在同一瞬间，旁边仿佛永远沉浸在试卷里的左奇函，握笔的手骤然收紧，笔尖在刚刚解出的完美答案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墨痕。他没有抬头，但全身的肌肉都在那一刻绷紧，像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猎豹。

张桂源侧过身，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压得极低，气流般钻进左奇函的耳朵：

“南边……临洲市。第一中学。加密档案最后一次被动用的IP痕迹……指向那里。匹配度……九成。”

“临洲……” 左奇函的喉结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将这个陌生的地名在唇齿间无声地碾磨了一遍。他依旧没有抬头，目光死死盯着试卷上那道被划破的墨痕，仿佛要将其烧穿。但插在裤袋里的那只手，指节已经绷得惨白，微微颤抖。

几秒钟的死寂。

突然，左奇函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瞬间撕裂了自习课沉闷的氛围！

全班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几十道目光惊愕地聚焦在他身上。

左奇函却浑然不觉。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看也没看身旁的张桂源，更没理会讲台上投来的诧异目光，转身就朝着教室后门大步走去。脚步迅疾，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躁动。

“左奇函！还没下课！你去哪？” 讲台上的老师反应过来，皱着眉喊道。

左奇函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过半边脸，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睛。

“请假。”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和急切，“家里有急事。”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后门，只留下走廊里一串迅速远去的、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教室目瞪口呆的师生。

张桂源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清理着所有痕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