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徐渝缓缓站起身来，衣摆轻扫过地面，目光从房顶的瓦砾间收回，淡淡扫视了一圈。他压低声音，语气平静如水：“在房顶上看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我去换身衣服，咱们下去逛逛。”

姜言点了点头，两人很快换上一身寻常百姓的便服，融入镇江街头熙攘的人群之中。叫卖声此起彼伏，脚步声杂乱而真实，耳边传来各种吆喝与讨价还价的声音。眼前的摊贩烟火气升腾，整个小镇仿佛被一层暖色调笼罩，显得格外生动。

茶馆的一角，琵琶声悄然流淌，清脆的音符如同珠玉落盘般回荡在空气中。这乐声瞬间攫住了姜言的思绪，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循声而去，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在撩拨着她内心深处某种难以言明的情愫。

“怎么了？”徐渝敏锐地察觉到姜言的异样，声音温和而稳定，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姜言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掩饰不住眼底那一抹淡淡的怅惘。“听到这首曲子，才想起幼时母亲也曾教过我。”她的语调轻柔，像是一阵微风拂过湖面，泛起涟漪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徐渝沉默片刻，抬手端起茶杯，茶香袅袅升腾，他的声音沉稳如山：“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喝茶吧。”那茶香仿佛将所有的思绪都悄然包裹其中，让人暂时忘却尘世的纷扰。

姜言抿了一口茶，唇边勾起一丝浅笑，淡然开口：“师傅，今日你怎么如此镇定？”

徐渝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如墨，语调平和却字字铿锵有力：“本王曾于先帝驾前立下重誓，此生唯以守护镇江、捍卫我朝疆土为己任。这世间纷扰，早已与我无关。故而，今日这道诏书，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罢了。”

就在这时，隔壁桌的议论声隐约传入两人的耳中。“圣上竟然要促成儒王与姜将军的赐婚，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另一道声音随之附和，语气满是无奈，“就是啊，自古哪有师徒联姻的道理？唉，我看咱们这江山，怕是要乱了套了。”

姜言听闻，猛地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她神色略显急切，压低声音说道：“几位好汉，莫要再乱说了。这般话语若被有心之人听去，可是会招来大祸的！”

那二人闻声连忙拱手致谢，神情郑重无比：“姑娘所言极是，我等多谢提醒。”

——

朝廷大殿之上，国师面朝龙椅而立，双手呈上一封信函，语气凝重如雷鸣：“陛下，这是先帝在位时，儒王徐渝所书的忠诚誓言。今日这般诏书，实在是有违常理，荒唐至极啊！”

皇帝闻言，面色骤变，惊惶之色溢于言表，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安。

国师继续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压迫感，仿佛一把利剑直刺人心：“陛下，这师徒结为夫妻之事，实乃违背人伦道德。如今，百姓们已在私下议论纷纷，皆言陛下您不明事理，恐会因此失了民心啊。”

当这句话传入耳中，皇帝的神情微微一凝，陷入了一种深邃的思索之中，那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泛起了细微的涟漪，似在权衡，又似在回忆，每一道思绪都如同细密的丝线，在他的脑海中交织成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