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寒冬的日光穿透雾霭,静静地洒在雪山皑皑的雪面之上闪着粼粼的微光,似是一片难得的宁静,难得的祥和,全然不像刚刚经历过一场震天动地的雪崩。
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
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
这江湖中的廿载恩怨终究化为梦幻泡影,莫管你曾是何等的大权在握,如晋王;莫管你曾是多么的运筹帷幄,如蝎王;莫管你曾是怎样的位高权重,如高崇……这一切都已成为了历史,最后,不过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武林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什么琉璃甲,山河令,又都有什么用呢?到头来,都是贪欲作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谁又逃出去了呢?谁又落得个好下场呢?
高崇死于英雄大会,百口莫辩,众叛亲离,铁判官终究变成了泥菩萨;喜丧,食尸,艳鬼具皆战死,千巧终于忘了那个于大掌门,亲手送了他最后一程;蝎王赵敬永埋雪山之上;赫连翊终身缠绵病榻;小曹被老狐狸莫怀阳于大婚之日杀害,尽管罗姨百般避讳,湘宁终究还是成了喜丧……
(天下武库之内)“老温!”周子舒睁开双眼,便看到了温客行一头白发,面色苍白,他本在与周子舒运功疗伤的手,从胸前滑落下来。周子舒瞳孔微颤,连忙握住他冰凉的手,他不敢放松一点,生怕将那人的手放开了,他便会如手中流沙般再也回不来了。他的眼眶红了,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落,打在那人骨节分明却已毫无血色的手上,堂堂天窗首领、四季庄主,本是何等的刚强,此刻却死死抱着怀里的人,哭的像是个泪人。
“相识以来,我从未骗过你。”这话是温客行亲口对自己说的,可如今,他却食言而肥了,只留下自己一人。
“你若是不在了,千山暮雪,我孤翼只影向谁去啊?”温客行与自己相处的种种过往,他的音容笑貌皆浮现眼前。老温,如今你不在了,你又让我向谁去呢?
知己既去,何若玉碎!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知己既去,何若玉碎。”周子舒半生飘零,于朝堂之中血海浮沉,他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从未为自己而活。而今,他拼了命也要把自己从那天窗之中赎出来,本以为遇到了个知己,从此便可与知己诗酒江湖,浪迹天涯,潇洒走一回,可终是天意弄人啊!知己已经不在了,他周子舒又为谁而活呢?
周子舒选择了下山,他要去找叶白衣问个清楚,这天残地缺六合心法究竟是怎么回事,温客行不可能就这么死了。若果真回天乏术,他自己也绝不苟活!
周子舒下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放心不下他的小徒弟——张成岭。他找到了七爷和大巫,将张成岭托付给了二人。他与张成岭本是萍水相逢,原只为三钱银子之故,将成岭送往三白山庄,可他却从这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身上看到了九霄的那一份难能可贵的纯洁、良善、天真,所以他一路暗暗保护他,收他为徒,教他习武,也教他做人。只可惜他师徒二人终究是有缘无分,也只得道一声相见恨晚。
张成岭刚刚得知他师叔已去的消息,如受了个霹雳般全身震悚起来,可怜这少年站都站不稳了,索性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周子舒也只是表面刚强,实则早已痛不欲生,他本想伸出手将成岭扶起,可停在半空的手却不住的颤抖起来,痛失知己,他自是比谁都难受。
“温公子,他……也罢,当时叶前辈来找他的时候,我和北渊便知道,这是个以命换命的法子,可温公子一心救你,哪能听得进去什么?没想到真的……”巫溪和七爷眼里噙着泪,只得默默转过身去,不忍再看这对悲痛欲绝的师徒。
周子舒和七爷大巫低声说了几句话,把张成岭托付给了他们,请他们将成岭一同带回南疆。成岭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师父要做什么似的,踉踉跄跄地冲到周子舒身前,仰着头吼道:“师父,你若是也走了,我绝不独活!师父,四季山庄还要重建,韩英大哥托付给你的十六个弟子还等着拜您为师呢!师叔走了,你可不能……”张成岭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周子舒封住了周身大穴,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周子舒就在七爷和大巫的极力劝阻和安慰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