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白色的薄纱随着暖风飘荡，漂亮的小倌眉宇间是淡淡的厌世，躺在二层楼的窗前软榻上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集市——热闹啊！

  此时是秦王29年，六国一统还是在三年前。本来苏玉作为穿越者是会帮嬴政的，无奈他并不是主角。

  苏玉没有像样的系统，没有才能，纯属一个摆烂少年，还是个高中生。而且开局不好，人家是穿越成嬴政的儿子，嬴政的朋友，最坏也是山中隐士，结果苏玉确是一个青楼小倌。记得他穿越过来时，这个身体原主还在被殴打呢……

  苏玉越想越烦，忽然注意到一个醒目的标识——

  容貌71(普通人60，90为特别美)

  智商94(普通人60，90为变态聪明)

  武力87(普通人60，85为武将水平)

  苏玉来了兴致，翻身趴着看着那人，语气轻佻:“先生，外面炎热，何不进来坐坐？”

  男人穿着玄色布衣，眉宇间却有一种独特的威压，看起来也就快四十岁，微微发福不过感觉也挺可爱，似乎特地收敛气势，在百姓群里走动，似乎只是随处看看。

  男人听到苏玉的声音抬头看，只见一个漂亮的白衣小倌坐在窗前，白齿红唇眼中清澈而狡猾，像是个小狐狸。男人随意看了一眼牌子——琴瑟人间，那个卖酒的好地方，不过好像是青楼楚馆一类的。

  “先生，欢迎光临琴瑟人间，您能来让小店蓬荜生辉！”苏玉已经来到柜台上，眉眼弯弯看着男人。

  “听闻琴瑟人间有美酒神仙醉，我可否有幸尝尝？”

  苏玉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男人，“有，先生二楼包厢请”，苏玉引路到二楼一处雅间，陪坐。

  男人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快有桌案高四脚的东西有些疑惑，不过只是一瞬就学着苏玉坐下。

  苏玉拍拍手，几个白玉酒壶被几个漂亮小倌端出来，一一放在男人眼前。接着陆陆续续上菜，都是男人认识却闻到如此香的饭菜，而且这里的饭是稻！“先生，请吧。”

  饭桌上，两人相对无声，苏玉是不是给嬴政夹菜倒酒，嬴政也享受着服务。

  “先生，我们这里的美人需要另付钱，您可需要美人作陪？”

  “难不成东家不陪？”

  “我原则上不陪。”

  “我出双倍价钱。”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苏玉从上菜口往男人身边挪了两个位置，然后停住，两人的距离还有一个座位之隔。

  “看东家面善。”

  “实不相瞒感觉先生也很熟悉呢。”

  “苏玉？”

  “嗯。”苏玉应了一声，然后低头给嬴政煮茶，嬴政微微低头看着他。

  “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嬴政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人儿再也不能做出其他动作，失去了少年时期的莽撞，也多了一份冷漠。

  “很好，先生一点儿没变呢。”

  “但愿吧。”

  包厢气氛凝滞下来，两人相对无言都看着那煮茶的热浪在炎热的夏季扭曲空间，歪歪斜斜的弯曲了前面的视线。

  “最近先生在忙什么？”

  “我打算增派人手去修筑长城。”

  “那倒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如今这琴瑟人间日进斗金，几百万两还是拿得出来的。”苏玉看了看窗外，等待嬴政的回复。

  “如果你想帮忙自然是好——”

  “那就这么决定吧。”苏玉打断了嬴政要说的话，让人拿过毛笔竹简快速的写下了欠条，大致是苏玉在琴瑟人间开业时期欠了嬴政八千万两黄金，如此既不失琴瑟人间在江湖地位被别人说成与秦国勾结，也让嬴政省了不少事去与大臣解释那里来的钱。

  嬴政看了看然后签字，起身准备离开。

  苏玉坐在座位上不动，直到嬴政走到门口，“先生若是不嫌弃稍等片刻，我们新出的点心希望您尝尝。”

  “我会派人来去，告辞。”嬴政大步流星的离开，脚步却匆忙，头也不回。

  夜色如墨，缓缓弥漫在宫墙上。月挂疏桐，洒下一片清冷的银霜，却照不透这深沉的夜幕。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化作黛色的轮廓，仿佛是沉睡的巨兽，静默而苍凉。寒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如孤魂般在空中飘荡，最终无声地坠落，融入这无尽的寂静之中。

  灯火摇曳，嬴政揉了揉太阳穴，停笔。

  “那东家不是送朕一盒点心吗？”

      赵高小心翼翼的挪动两步后退，转身局促的小步快速走到另一边拿起食盒，弯腰递给嬴政。

  食盒打开，桃花香弥漫，几颗精致的点心整齐的摆放在里面。

  嬴政拿起，糕点还是温热的，可能是食盒的保暖性很好。吃一口这桃花糕点，入口即化，桃花的芬芳与糕点的软糯交织在一起，仿佛将整个春天都凝结在了舌尖。熟悉的甜味像二十多年的糖果，将心中封存的记忆打开。

  三四月的风还带有一丝丝凉意，嬴政当年在赵国为质处处被欺负，嬴政总是会反抗，换来的是更很的毒打。那是日日读书识字，在母亲赵姬身边虽然说衣食无忧，但是没有一吻闲钱去买一颗糖。

  桃花盛开的时节不只是桃花自己的香味充满赵国，还有街头叫卖的小贩贩卖着放在桃花瓣里的一种糖。嬴政当时很想吃，但是却不想开口与母亲说，于是在闲暇时总是会看着小贩在那里叫卖。

  直到一日一个白衣的小孩儿出现了，拿着一文钱买下一块没手指大的糖。小孩儿没嬴政高，但是与他年龄应该差不多，伸手拿过糕点与他擦肩而过。

  或许是嬴政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家伙，还是想吃他手里的糖，不自觉的看着小孩儿。小孩与他分享了不大的糖，然后两个孩子坐在街边一处买锦缎的大妈那里享受着生活中来之不易的甜。

  那小孩儿叫苏玉，是不远处青楼的跑腿，也是被培养的小倌，今天来了一个大客户没找那一文钱，所以苏玉才来买糖。

  大概是年纪相仿，两人很快成了朋友，苏玉会与他分享在青楼听到的事。

  后来嬴政归秦，两人再也没见过。直到嬴政一次偷偷返赵。看到那青楼依然在开着，灯红酒绿，在拍卖一个小倌的初夜……

  嬴政当时死死的盯着台上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人，苏玉依然是白衣，长得更好看了。白衣似雪，却引来台下虎豹豺狼的炽热目光。

  嬴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冲上台抱住苏玉，“我出双倍买他，赎身。”

  苏玉看着他一脸惊愕，从恍惚中回神，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看到嬴政又化为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是嬴政清晰的记得他眼中有愤怒。

  嬴政不想说话，抱着人上了马车，耳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最后才知道那日苏玉的赎身价钱是八十两黄金，这是嬴政攒着暗中找谋士的钱的一小半。

  苏玉被他放在马车上眼睛里雾蒙蒙的，眼眶通红，质问他知道八十两黄金是多少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

  嬴政不回答，他是为了找他，但是身份互换。嬴政似乎也成了那同流合污的虎豹豺狼。嬴政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糖塞进苏玉手里，苏玉气的浑身颤抖。

  一切语言都变得无力，嬴政也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来，他只想让苏玉原谅自己:自己知道八十两黄金有多少，知道自己的行为多愚蠢多莽撞，可是他不想放手置之不管让苏玉被其他人带走……

  最后两人相对无言，嬴政烧了苏玉的卖身契，给了他一笔钱离开赵国。两人再也没有相见，即使是嬴政后来率领大军进入咸阳……

  嬴政回过神来，发现糕点已经吃没了，空空的盒子放在竹简一旁特别突兀。嬴政拿出了那借据递给赵高，“明日让那东家交钱。”

  “是。”

  改日吧，改日再去那琴瑟人间。嬴政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