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复生

几分钟前，冥界，地府。

齐诩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恍惚。他只能隐约感知到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感，那痛楚像是某种冰冷的金属嵌入肌肤——是手铐，他正被一副手铐牢牢锁住。然而，这让他感到迷惑。明明自己已经死了，为何还会被束缚？难道死亡并非终点？他的视线在昏沉中逐渐拉远，模糊间看到了两个身影。

不，准确地说，那并非人类，而是勾魂者。他们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押解着他向前走去。去往何处？齐诩无从知晓，只觉得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耳边传来一阵低语，声音飘忽不定，似近似远，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大人，他的灵魂，我们已经送到了。”一名勾魂者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开来。“嗯，知道了。”回应的是一位年纪听上去并不大的男子，声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大人……不需要将他送上奈何桥吗？”勾魂者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询问。“我自有安排。”男子话语间隐约带着一丝不耐，却含有一种不可置疑的威严。“是！”两位勾魂者恭敬应答，随即松开死死钳制住齐诩的双臂，身影逐渐隐没于虚无之中。

片刻之后，寂静的空间只剩下两人。男子稍稍俯下身，轻轻摇晃了一下齐诩僵硬的身体。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醒感涌入齐诩脑海，眼前模糊的画面也逐渐清晰起来。四周是一片陌生而荒凉的景象，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

齐诩眨了眨眼，还未完全从混乱中恢复。这时，男子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病，更不到该死的年纪。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齐诩怔了怔，而后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对方。男子静静地听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十六号医院啊……那个地方，早已成为亡灵滋生之地。任何科学手段在那里都无法发挥作用。因此，若日后遇到再离奇的事情，也无需太过惊讶。至于你提到的死亡游戏——每位进入那家医院的人，都会面临同样的试炼。”说到这里，男子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我叫鬼门零，是奈何桥的引渡人。如果有一天，你们那里还有其他人牺牲，请来这里找我。我可以送他们回去。”

“回去？”齐诩愣住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送你回人间。”鬼门零解释道，同时伸手轻拍了一下齐诩的肩膀，动作随意，却又透着几分令人安心的力量。

紧接着，一阵难以抵挡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齐诩不清楚这是否源于零方才那看似随意的一拍，只是在那之后，他的意识便渐渐模糊，终至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再无知觉。

十六号医院内。

“真是段奇特的经历啊……至于鬼门零……”魏昇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或许，他是龙烬的神明。”“啊……？”墨北诚一脸困惑，“历史书上明明只记载了「帝复姓鬼门，名讳不详。帝诞于创世之初，亦曰六三七八年中元节。」只提到他姓鬼门，可没说名字是不是零啊。”

“你史书没背全吧？”齐诩轻笑着插话，语气里透着几分戏谑，“后面还有呢——「帝为苍龙之身，而具人形。帝身长八尺一寸，而龙体延伸十二丈三尺三寸；帝发色淡蓝，双瞳赤红如焰。」而零的身高差不多就是‘八尺一寸’换算过来的186厘米，发色淡蓝，双眼更是赤红色，这还能有假？不过，上那节课的时候你请假了，不知道是正常的。”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墨北诚挠了挠头，尴尬地咧嘴笑了笑，“不过，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跟我们年龄相仿的人，居然已经一千七百岁了……诶，有没有可能，零是他的亲人或者兄弟呢？”

“这倒是绝无可能。”魏昇缓缓开口，语气笃定，“《龙烬史·鬼门传》中明明白白记载着：「帝之父诞下共十三子，而帝为嫡长；其余十二子，皆与帝样貌迥异。」符合这一描述的，唯有零一人而已。再看《龙烬史·轩辕传》，其中写道：「时值六四一零年中元节，夜半火光冲天，缘由不明。次日，鬼门一族几乎尽数殒命，唯有帝之二弟与六弟因远在外地幸免，帝本人以及七弟、十弟逃出生天，其余无一生还。」由此来看，他绝不可能是零的亲戚。”

“嗯……有道理。”墨北诚沉吟片刻，声音低沉而深邃，似在咀嚼这些信息背后的深意。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震惊的消息，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因为自己也没想到，齐诩口中那个平易近人的鬼门零，居然是龙烬的神明。

死亡游戏依旧在无声地推进着。与此同时，于崇雨的手机屏幕亮起，那条来自小女孩的信息映入眼帘：“接下来，轮到你了。来吧，让齐谒手中的手术刀在你的手臂上刻下十道痕迹，记住，刀刀见血哦～”冰冷的文字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十……十刀？”于崇雨和齐谒同为学医之人，自然清楚地知道划上十刀意味着什么。若不及时处理，周围那些生了锈的物件，稍有不慎便会引发破伤风。然而，为了活下去，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于崇雨深吸一口气，接过齐谒递来的手术刀，目光一沉，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划了下去。

“一、二……”于崇雨的声音微颤，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额头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七刀，八刀了……好疼……不行，只剩两刀了……”她咬紧牙关，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随着最后两刀狠狠划下，这一轮游戏终于尘埃落定，而她的身体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原地。

“那下一轮……”小女孩的信息再次浮现在众人手机屏幕上，冰冷的字句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一次，她甚至没有留给众人半分喘息的余地。“就是……你啦！”尾音像是带着一丝戏谑，又仿佛隐藏着更深的恶意，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