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人

这时，永琪端着粥和汤药进来了。之前支开乾隆去换衣服的时候，紫薇和晴儿偷偷让永琪和尔泰进来看过小燕子，不然永琪怕是早发疯了。 「阿玛，福大人带着尔康、尔泰去了追查刺客的来历，紫薇、晴儿和我三个人会轮流照顾小燕子，夜里也陪着，直到她痊愈。您不如先去歇着吧，福大人有了调查结果后，还要您定夺呢。」

乾隆没有立即回答永琪的话，他扶着小燕子坐起来，因着不能让小燕子靠在床头，只能让紫薇和晴儿一人一边扶着小燕子的肩膀，乾隆自己则是一勺一勺喂着小燕子吃粥和吃药。吃完后，紫薇、晴儿本想扶小燕子重新趴下，小燕子却说刚吃饱不想压着肚子，想先坐一会儿。

「永琪，你的手臂怎么样了？胡太医看过了吗？需要缝针吗？」乾隆并没有忘记永琪也受了伤。 「胡太医看过了，伤口比较浅，不需要缝针，现在已经包扎好了。这药还是我帮着胡太医熬的，谢阿玛关心。」

乾隆坐在椅子上抿了几口茶，「嗯，没事就好。你们三个都快点去吃饭、休息吧。小燕子的伤是为我而受的，今晚我陪着她。」紫薇正坐在小燕子旁边，让小燕子靠着她的肩膀。她觉得怎么可能让乾隆亲自照顾人，于是劝说着：「老爷，您的身体要紧，还是我陪着小燕子就好。」

「你们快去睡好了，等明天福伦他们查完案回来，你们就得来替我了。」乾隆边说边过来接替紫薇的位置，让小燕子靠在他肩膀上。紫薇和晴儿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就告辞出了房间。永琪见紫薇和晴儿都走了，他也没理由再留在这里，只是说了几句有什么事情立刻叫他的话，也离开了。

房间里剩下乾隆和小燕子两人。 「你坐着舒服点，还是趴下来舒服点？」乾隆尝试调适着自己和小燕子的位置。小燕子本来轻靠在乾隆左边肩膀上，她坐直了身子，因着背部没什么力气，她双手撑在床上，偏头看着乾隆说：「嗯，我觉得，站着舒服点。」小燕子知道，今日乾隆的心情沉重极了，一是因为自己的伤，二是因为这乱党横行，她不想让这气氛再这么沉重了。

果然，乾隆终于笑了出来，长臂一伸，把小燕子搂进怀里，让她的头重新靠在他肩上。 「你啊，伤成这样居然还坐不定。伤口不疼吗？」小燕子顺势抱着乾隆的腰，脸埋进他怀里，「嗯，不是剧烈的疼，而是很烦人的疼法，好像有被很多蚂蚁啃着一样。若不是不能碰水，我又想用上冰敷了。」

其实乾隆又何尝没有感受到这份疼，只是疼的地方不是背上，而是心上。他瞬间又红了眼眶，幸好小燕子的脸正埋在他怀中，没看见他的泪。 「对不起，小燕子。你进宫这大半年以来，好像一直都在受伤、生病。我总说要保护你，不让你再出事，却每次都做不到，这次居然还让你为了救我而受这么重的伤。你帮我见到了皇阿玛的最后一面，帮我找到了女儿，这次还救了我性命；这么大的恩情，我还不清了，怎么办？」乾隆好像忘记了自己是皇帝，只是一个欠了太多人情债的普通人。

果然，小燕子听到这话有点吃惊，她稍稍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乾隆，「刘知县说，『为人臣者，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是皇上，您不是应该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吗？」小燕子为了讨回出气球时说的那一堆「强身报国」的道理，也不完全是为了玩，她的确有忠君报国的侠义精神。

乾隆收紧了抱住小燕子的手臂，冲口而出：「你不是朕的臣子，你是朕放在心上的人！」差一点，他就把自己心里面的话都倾泻而出。乾隆之所以迟迟未向小燕子表明心迹，一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勉强她，想进一步确认她喜欢自己才说；二是觉得来日方长，等她长大一点不迟。可是他今天差点失去她时，他才发现，也许不是来日方长，也许真的会来不及。

在树下抱着浑身是血的小燕子时，有一刻乾隆觉得，他不想再等了，什么面子他也顾不上了，他很想告诉小燕子自己有多喜欢她，多么害怕失去她。即便她说她不喜欢自己，他也认了。乾隆最后忍着没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肯定会让小燕子万千头绪，他不想影响她的休息，乃至于她的康复。他暗自决定，等小燕子的伤好了，一定立即跟她表明心意。

其实，小燕子再缺根筋，也不可能到了这个地步还对乾隆的心意浑然不知。只是她还需要时间想清楚自己的心。她从进宫以来，就很喜欢亲近乾隆，当初中箭时乾隆喂她喝药，她就觉得会幸福得死掉，最近越来越多的亲密举动，她也是觉得幸福和安心。她很在乎乾隆对她的态度，采荷露那次和打板子那次，她差点怄死自己。她很想乾隆开心，出气球、饺子宴，无所不用其极。她很怕他有危险，刀劈下来的那一刻，她基本上是本能地上去挡。可是，这一切是因为她喜欢他吗？还是单纯因为，他是皇上？

既然乾隆也没有明示，没有逼她回应，那小燕子就先不想了。现在，她只想好好享受，他陪着自己的时间。乾隆就这样搂着小燕子一直坐在床沿，直到夜深了，他以为小燕子已经睡着了，就把小燕子放到床上平趴着。乾隆自己则来到案前，一本本看着早就让人搬过来的公文。半个时辰后，他听到小燕子那边有动静，看了过去，他看到小燕子正侧躺着，直直看着自己。

乾隆来到床边蹲下，「你怎么不睡啊？」小燕子眨着眼睛，眼神很无辜，「我睡不着。盖上被子，身体温暖了，伤口就像被虫子咬那般疼；不盖被子倒是没那么疼，可又冷得睡不着。」这实在难倒乾隆了，奏折上的问题他尚且能处理，这止疼的问题要怎么解决？胡太医开的宁神止痛药已经吃过了，效果也不够明显。乾隆突然灵机一动，他解决不了止痛的问题，但可以解决小燕子冷得睡不着的问题啊。

乾隆来到床头坐着，让小燕子趴到他的腿上，俯下身来，轻轻环抱住她的上半身。 「现在暖和点了吗？」他感受到怀中的小燕子点了点头。乾隆轻抚着小燕子的头发，轻声哄道：「快睡吧。」小燕子顿感心安，终于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