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当初

第二天清晨，紫薇刚梳洗完毕，金锁正为她挽发时，漱芳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紫薇！紫薇！」小燕子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没等宫女通报，她就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神色温柔的晴儿。

紫薇一转身，小燕子已经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让紫薇踉跄了一下。紫薇也立刻回抱住她，眼眶瞬间红了。

「小燕子...」紫薇的声音哽咽，手指紧紧攥住小燕子背后的衣裳，像是怕她消失一样。

「紫薇！你怎么样？你的伤还疼不疼？他们给你吃什么？魏大人死了之后还有没有人欺负你？」小燕子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眼睛红红的，上下打量着紫薇，幸好，紫薇除了清减了一些之外，看着并无大碍。

紫薇摇摇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对不起，小燕子，都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你夹在我和皇阿玛中间，一定很难受...」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小燕子用力拍了下紫薇的肩膀，又赶紧收住力道，怕碰到她的伤，「我们是姐妹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晴儿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样子，忍不住擦了擦眼角，柔声道：「好了，你们别站着了，坐下来慢慢说吧。」

三人落座后，紫薇轻轻握住小燕子的手，柔声道：「其实我的伤早就好了。自从魏大人被拿下，傅恒大人接手主审后，就再没有人对我们用刑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宗人府还给我们准备了简单的床铺，胡太医更是日日来诊脉，我真的没事。」

说着，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忧虑，紧紧盯着小燕子：「倒是你...这些日子为什么都不来看我？每次都是晴儿一个人来。」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我问晴儿你的情况，她总是支支吾吾的...直到昨日听皇阿玛说，你竟然跑去说自己是主谋...」

紫薇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小燕子的皮肤里：「小燕子，你告诉我实话，皇阿玛是不是也把你关起来了？关在哪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小燕子红着眼睛摇摇头，嘴唇微微颤抖，却没能说出话来。紫薇见状更加着急，正要追问，晴儿轻轻叹了口气，握住两人的手：「让我来说吧。」

晴儿的声音温柔而清晰：「那日从宗人府出来之后，小燕子跑到乾清宫，跪在皇上面前说她才是最想香妃消失的人，『大计划』是她一手策划的，求皇上只罚她一人。」说到这里，晴儿心疼地看了小燕子一眼，「皇上震怒之下，却又担心她再乱来，便以『精神欠佳』为由，下令让她在隆禧馆『静养』，没有圣旨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直到昨晚案子了结，皇上才解了她的禁令。」晴儿说着，轻轻拍了拍小燕子的手，「这傻丫头，为了你们，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紫薇的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抱住小燕子：「你怎么这么傻...幸好只是待在隆禧馆，有皇阿玛照看着，肯定没事...」她的声音哽咽，「要是皇阿玛也把你关进牢里，那可怎么办...」

小燕子这才破涕为笑，抹着眼泪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紫薇这才稍稍安心，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道：「那...含香怎么样了？」

晴儿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怜悯：「含香...真是个苦命人。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一次次连累小燕子受苦。」紫薇困惑地看向小燕子：「这话怎么说？」

晴儿便将太后下药、含香服毒、小燕子用凝香丸相救，却误以为皇上与含香有了肌肤之亲的事娓娓道来。说到最后，她长叹一口气：「直到皇上巡查完永定河回宫后解释，他当时是用匕首割伤自己保持清醒，根本没碰含香...」

紫薇听得心惊，转头看向小燕子，只见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显然那段回忆仍让她心有余悸。

「那两天...」晴儿的声音轻了下来，「小燕子几乎把眼泪都流干了。她整日不吃不喝，说什么『不想活了』，甚至...甚至说要留封遗书，承认自己是蒙丹一案的主谋，好救你和尔康...」

紫薇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住小燕子的手：「小燕子！你怎么能...」

晴儿眼中含泪：「她那时的眼神...空洞得可怕。幸好皇上回来得及时，我总觉得，若皇上真与含香有什么，她怕是...」话未说完，晴儿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紫薇听完晴儿的叙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小燕子，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和尔康自作聪明，把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才会刺激到老佛爷采取这样的手段...」她将脸埋在小燕子肩头，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你明明是那么乐观开朗的人，却被我害到要求死...我...我实在不可原谅...」

小燕子被紫薇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怔，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紫薇，别这样...现在都过去了。」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你看，我现在知道了，弘历爱我爱得这么深...含香也没事...」她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最重要的是，你和尔康都平安无事了！」

晴儿在一旁看着这对姐妹，眼中满是感动。她轻声道：「皇上真是能人所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保持对小燕子的承诺，之后又想出了从轻发落你和尔康的办法。」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佩，「他既要顾全朝廷法度，又要保全你们...这些日子，想必也是心力交瘁。」

紫薇拭去眼角的泪水，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她握住小燕子和晴儿的手，柔声道：「皇阿玛和小燕子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等我到了五台山，一定会全心全意、最诚恳地为国祈福，也会日日为皇阿玛和小燕子祈福。」

晴儿温柔地点头：「让你去五台山祈福，尔康去守边关，真的是最轻最好的处罚了。」她轻叹一声，「只是...可惜你和尔康要分开两年，又要再等两年才能成婚。」

紫薇摇摇头，眼中满是坚定：「没关系，这就是我们做错事该付出的代价。只要不影响皇阿玛和小燕子、箫剑和你如期成婚就好。」说到这里，她看向晴儿，眼中带着祝福的笑意。

晴儿闻言，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娇羞地低下头去。小燕子却若有所思地咬着嘴唇，眼神飘向窗外。

「好了，我们不要伤感了。」紫薇打起精神，露出温柔的笑容，「趁着这一个月，我们要好好相聚才是。」

小燕子立刻来了精神，拍手道：「对对对！我们得赶紧出宫去见我哥、柳青、柳红他们！」她兴奋地跳起来，「他们肯定也担心坏了！」

紫薇看着两个好姐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虽然前路漫漫，但此刻能与挚友相聚，已是莫大的幸福。她轻声道：「那我们明日就出宫去吧，正好我也想见见大家。」

三人相视而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窗外，早晨的阳光温暖地洒进来，为她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虽然前路仍有分离，但此刻的温情足以抚平所有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