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目相看

八月十二，乾隆生辰的前一天。

一大清早，小燕子就兴冲冲地拉着乾隆出了门，两人翻身上马，朝着岷山的方向疾驰而去。乾隆早已吩咐过沈大人不必设宴，权当自己不在绵州。一来是不想兴师动众，二来难得不在宫里，不必走那繁琐的万寿节排场，他只想和小燕子过一个简单而特别的生辰。

几天前，小燕子神秘兮兮地揽下万寿节的安排，说要带他去岷山住上几日，可具体去哪儿、做什么，她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只眨着眼睛笑道：「皇上放心，保证有惊喜！」乾隆眯眼瞧她，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虽觉得她可能会闹出些荒唐事，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机会日后未必再有。于是，他笑着应允，任由她折腾。

秋日的岷山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的红枫、金杏、翠松交织成绚丽的画卷。山风拂过，落叶纷飞，马蹄踏过铺满金黄的山径，发出沙沙的声响。天高云淡，秋阳温柔，小燕子策马在前，衣袂翻飞，笑声清脆如铃。乾隆紧随其后，望着她飞扬的背影，心中涌起无限柔情。

两日并驾齐驱，时而纵马疾驰，比试谁更快；时而缓辔徐行，十指紧扣，任由马儿信步闲游；有时兴起，小燕子甚至侧身凑近，在疾驰中调皮地吻上他的唇，惹得乾隆又惊又笑，一把将她捞到自己马上，低头惩罚般地加深这个吻。

夕阳西沉时，他们终于抵达天母湖畔。湖水如镜，倒映着漫天霞光，远处山峦起伏，宛如一幅泼墨山水。小燕子勒马停驻，回头冲乾隆灿然一笑：「咱们到啦！」她指着前方一座精巧的木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您看！那就是咱们这几日的住处！」

那座木屋宛如浮在水面上一般，整体由原木搭建而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质朴中透着雅致。木屋建在湖边的浅水区，底部由粗壮的杉木桩支撑，稳稳地托起整个屋子。走近时，能透过地板的缝隙看到下方清澈的湖水，偶尔还有几尾小鱼悠闲地游过。

木屋一侧朝向岸边，门前铺着一条蜿蜒的木栈道；另一侧则延伸出一个宽敞的露天平台，几级台阶直接没入水中，仿佛邀请著人们随时跃入湖中畅游。两人牵着手走上平台，眼前的景象让乾隆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夕阳如火，将整片天空染成绚烂的金红色，倒映在镜面般的湖水中，天地仿佛连成一片。远处的山峦层叠，枫红、杏黄、松绿交织成最华丽的锦缎。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细碎的金光，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太美了......」乾隆不由感叹，将小燕子揽入怀中。小燕子靠在他胸前，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您会喜欢！这木屋是专门为您生辰准备的，咱们可以在这儿钓鱼、划船，晚上还能在平台上看星星！」

乾隆望着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致，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有这么美的地方？」他低头看她被晚霞映红的脸庞，心中涌起无限柔情。这样的生辰，比宫中千百场盛宴都要珍贵万分。

小燕子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我刚到大理时正好是秋天，看到的就和这儿差不多美！」她踮着脚比划着，「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您也能看到该多好啊......」

她转身靠在栏杆上，眉飞色舞地讲起经过：「刚到绵州那会儿，我就到处打听。终于在集市上一个卖藏族货物的摊位上，遇到位藏族老牧民。」她模仿着老人沙哑的嗓音，「『姑娘要找仙境？去岷山天母湖吧，那儿的美景能让人忘了自己姓啥！』于是，我就赶紧找了沈大人帮忙安排，以最快的速度改建了这间屋子。」

说着，小燕子突然跳到平台栏杆的台阶上，这下总算能和乾隆平视了。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折扇，学着京城纨绔子弟的模样，用扇骨轻佻地挑起乾隆的下巴：「买下和改建这屋子的钱可是我自己出的哦～」

她得意地晃着脑袋：「用的都是我哥从萧家产业分给我的红利，一文钱都没动官府的银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唰」地展开手中折扇，边摇着扇子边摇头晃脑地吟道：「正所谓『一笑千金少，愿买美人欢』，本姑娘今日就要博漂亮哥哥一笑！」

乾隆故意板着脸，眼中却闪着促狭的光：「大胆刁民！竟把朕当成青楼女子调戏？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小燕子立刻戏精上身，作势要往栏杆上爬：「那本刁民只好投湖谢罪了……」

话音未落，乾隆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扛在了肩上。他故意压低嗓音，学着市井之徒的腔调道：「萧老板出手这般阔绰，小人自当好好伺候～」

「呀！」小燕子惊呼一声，在他肩上扑腾着双腿，「放我下来！」乾隆不但不放，反而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还顺手在她臀上拍了一记：「不是要投湖？我这就送你去沐浴！」

小燕子又笑又闹，发间的珠钗都歪了，青丝散落下来，在乾隆背上扫来扫去。她捶着他的背抗议：「哪有这样伺候金主的！我要扣你工钱！」「工钱？」乾隆一脚踢开房门，将她轻轻抛在铺着柔软兽皮的床榻上，俯身压下来，在她耳边低语，「我只要...萧老板的人。」

夜色渐深，木屋外只有湖水轻拍岸边的声响，更漏的滴答声被自然的韵律取代。小燕子蜷在乾隆怀中，凭窗外的星位判断，估摸着已过了子时。

她悄悄凑到乾隆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颈侧：「弘历......生辰快乐。」乾隆在朦胧中勾起唇角，手臂一收将她搂得更紧：「真希望......年年有今日。」他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却字字清晰，「最起码，你每年都要是第一个......给朕祝福的人。」

小燕子在他胸前蹭了蹭，像只找到窝的小兽：「那您可得把我拴在龙床上，不然我天不亮就跑去太和殿敲钟......」乾隆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两人十指相扣，在湖水温柔的摇篮曲中沉入梦乡。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仿佛在为这个简单的愿望作见证。

乾隆的生辰日，两人果然又睡到了日上三竿。阳光透过木窗洒进来，在水纹的映照下，整个房间都泛着粼粼波光。

「弘历，该起来用膳啦！」小燕子已经穿戴整齐，正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乾隆慵懒地支起身子，忽然想起两年前分别那日，她做的那些焦黑的韭菜盒子、带着蛋壳的荷包蛋，还有咸得发苦的面条，不由得露出促狭的笑容：「爱妃今日又要给朕什么『惊喜』？」

小燕子将托盘放在桌上，神秘一笑：「您自己看！」只见托盘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和三个白白胖胖的寿包。牛肉面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寿包捏得圆润可爱，竟都像模像样，卖相极佳。

乾隆惊讶地挑眉：「这...当真是你做的？」小燕子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她拿起筷子递给他，「快尝尝看！」乾隆深吸一口气，故意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见小燕子气得鼓起腮帮子，他才笑着接过筷子，挑起面条尝了一口。

「吃过长寿面，岁岁平安福寿全！」小燕子双手合十，摇头晃脑地念着吉祥话。乾隆细细品味，发现这汤底格外醇厚浓郁，牛肉的质地也与寻常不同，肉质更为紧实却又不失柔嫩，带着一股独特的奶香。 「这是......」

「是牦牛肉！」小燕子迫不及待地揭晓答案，「我特意跟集市上的藏族老板学的做法！」她眼睛亮晶晶的，「他们说高原上的牦牛吃的是冬虫夏草，喝的是雪山融水，所以肉质特别鲜美，还能滋补身子呢！」

乾隆惊讶地挑眉：「你何时厨艺这般精进了？一学就会？」小燕子得意地吱了一声，又拿起一个寿包递给他：「还有更厉害的呢！这寿包里的馅料包您猜不到，您快尝尝！」

乾隆咬开寿包，一股馥郁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他惊讶地发现，这寿包既不是传统的豆沙馅，也不是常见的肉馅，而是金黄流油的咸蛋黄裹在细腻的莲蓉中，甜咸交融，别具风味。

「吃过寿桃包，福寿安康乐淘淘！」小燕子边念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乾隆的表情。只见他先是凑近仔细端详馅料，又深深嗅了嗅香气，最后忍不住咬了一大口，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是班杰明告诉我的！」小燕子得意地解释，「他在广州给有钱人家画寿像时，尝过这种特别的寿包。」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甜咸搭配，就像...就像...」乾隆根本没空听她说完，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两个寿包。当他拿起最后一个时，犹豫了一下，很是不舍地掰了一半递给小燕子。

小燕子被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辫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弘历小朋友乖，厨房里还有呢，没人跟你抢。」乾隆闻言，立刻鼓起腮帮子，一把将小燕子手里的半个寿包也抢了回来，囫囵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的寿包，一个都不能少！」

小燕子笑得前仰后合，突然从面碗后摸出一个红鸡蛋，在乾隆眼前晃了晃：「寿星爷，还吃得下不？」乾隆挑眉：「怎么，真把我当小孩子哄？」

「啊？」小燕子一脸茫然，「只有小孩才吃红鸡蛋吗？」她掰着手指数道，「自从认了哥哥，我每年生辰他都给我煮红鸡蛋啊！」乾隆忍俊不禁，一把将她捞到自己膝上坐着，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因为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啊。」

「我才不是...」小燕子正要反驳，乾隆却已经接过红鸡蛋，在桌沿轻轻一磕：「不过...」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剥着蛋壳，「今日就陪你当一回小孩子。」

剥开的蛋壳下，露出的竟不是寻常的蛋白，而是淡黄色的晶莹蛋体。乾隆疑惑地看向小燕子，却见她得意地接过鸡蛋，轻轻一掰就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喂到他嘴边：「上回做荷包蛋时，我瞧您只吃蛋白不吃蛋黄...」她眨眨眼，「这『黄金蛋』可是我特意研究的，一次解决蛋白太腥、蛋黄太干的问题，是不是很聪明？」

乾隆尝了一口，果然蛋香浓郁，口感细腻，既保留了蛋黄的醇厚，又没有半点干噎之感。他望着小燕子期待的眼神，突然将她搂得更紧：「我的小丫头...」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骄傲与宠溺，「当真是天下第一聪明。」

小燕子也美滋滋地吃了另外半个鸡蛋，一边吃一边念道：「吃过红鸡蛋，快高长大福气满！」她刚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哎呀，不对不对，皇上您都这么大了，还快高长大呢！」乾隆也被她逗乐了，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我是不用长高了，倒是你...」他故意上下打量她，「是该再长高些。」

「哼！」小燕子不服气地挺直腰板，「班杰明说西洋人管这叫娇小玲珑！」乾隆挑眉：「哦？那洋人还教你这些？」语气里突然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小燕子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转移话题：「那个...你要不要尝尝我特制的酥油茶？也是跟藏族人学的！」说着就要从他膝上跳下来。乾隆却一把扣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你不是不知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欺君有什么后果…」

（番外还有人看吗？🥲感觉没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