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和小燕子离开天坛时，暮色已笼罩京城。最后一缕夕阳将祈年殿的鎏金宝顶染成橘红，渐渐被渐起的寒风吞噬。侍从们早已备好暖轿，乾隆却摆摆手：「换马车吧。」
马车内炭火哔剥作响，暖意融融。小燕子靠在乾隆肩头，眼皮不自觉地开始打架。乾隆轻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还没拜堂呢，新娘子这就困了？要不要让常寿送碗提神汤来？」
「谁、谁困了！」小燕子一听常寿的名字，顿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活像只炸毛的猫儿，「我可精神了！」她强撑着瞪大眼睛，却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泪花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乾隆强忍笑意，故作正经道：「既然昀妃困了，那今晚拜堂和洞房就一切从简吧？」小燕子立刻收起哈欠，瞪圆了眼睛：「这、这不太好吧？」
「算你识趣。」乾隆轻笑出声，伸手为她解下沉重的凤冠，「这最重要的环节，怎能省去？」他动作轻柔地取下她发间的珠钗，「不过你肯定累了，朕特意选了马车，就是想让你歇会儿。」说着，他让小燕子重新靠回自己肩上，一手搂住她的腰：「睡会儿吧，到家叫你。」
马车内炭火哔剥，暖玉香球散发着安神的幽香。小燕子靠在他肩头，听着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还有耳边沉稳的心跳。当乾隆说出「回家」二字时，她忽然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窗外飘雪无声，而他的怀抱温暖如春，小燕子很快便沉入梦乡。
小燕子终究是那个永远精力充沛的小燕子，即便怀着身孕容易疲倦，小憩片刻后，当马车临近宫门时，她已经精神抖擞地睁开了眼。祁嬷嬷立即登上马车，动作利落地为她补妆、重新戴好凤冠。
马车稳稳停在养心门前，透过车窗可见众人早已列队等候。乾隆率先跃下马车，从福伦手中接过装饰着红绸的雕弓。他转身面向马车顶部，挽弓虚射三箭，箭矢破空之声在雪夜里格外清脆。
福伦高声诵念：「一箭破天煞，二箭驱地秽，三箭定乾坤！」这是满族婚俗中驱邪避煞的仪式，三支无镞箭象征为新人扫清前路阴霾。小燕子听着外头的动静，忍不住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偷看，只见乾隆执弓的侧影在宫灯映照下格外挺拔。
射箭仪式过后，新娘该下轿了。小燕子强忍着想要跳下车的冲动，乖乖等着担任喜娘的赛娅上前搀扶。赛娅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朗诵那花了一整天才背熟的祝词：「走红毯——」赛娅搀着小燕子踏上猩红的地毯，「一生一世走鸿运！」她的汉语说得字正腔圆，只是尾音还带着点藏腔，听得永琪在后面直偷笑。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赛娅扶着小燕子稳稳跨过：「跨火盆，将来日子红红火火！」小燕子裙摆上的珍珠流苏擦过火焰，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接着是摆在殿前的马鞍，赛娅的声音更加洪亮：「跨马鞍，全家老小平平安安！」小燕子低头看见马鞍上系着的红绸，大大的「福」字让她也福至心灵。
最后，赛娅郑重地将红绸花带递给二人。乾隆与小燕子各执一端，绸带中央的牡丹绣球在宫灯下熠熠生辉。赛娅深吸一口气，用最庄重的声音念出最后一句：「美满姻缘到达天听，天地神共祝白头偕老！」
随着她话音落下，钟鼓齐鸣。红绸在两人之间绷直，绣球随着他们的步伐轻轻摇晃。两人直直看着着对方，含笑的眼里恍惚都只剩下对方，一步一顿，像是要把这短短的路走出地老天荒的意味。
殿内的景象让小燕子瞬间睁大了眼睛——正前方矗立着挂满彩绸的索罗杆，杆顶斗里盛满五谷和猪髀骨；地面上七盏油灯排成北斗七星状，跳动的火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朱墙上。殿内除老佛爷端坐外，所有宾客皆恭敬跪伏于两侧，静默无声。
「这...」小燕子刚要开口，就被乾隆捏了捏手指。他眼中带着神秘的笑意，牵着她走向正北方的位置站定。
「第一拜，谢天神赐姻缘！」礼官高唱。赛娅立即递上一支装饰着红绸的箭矢。跪拜时，乾隆握着箭尾，小燕子执箭镞，两人共同将箭平举过头——满族传统中象征同心协力的仪式。小燕子感觉到箭身在微微颤动，不知是他的手在抖，还是自己的心跳太急。
「第二拜，祈氏族昌盛！」再拜时，早有准备的礼官们从索罗杆顶斗中取出五谷，自两侧轻轻抛洒。金黄的粟米落在小燕子肩头，与凤冠的东珠交相辉映。乾隆伸手为她拂去鬓角的高粱粒，指尖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
「第三拜，求多子多福！」随着最后一声唱和，两人相携起身，脚下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那盏特意摆在他们足边的油灯壳应声而破，灯油渗入地砖，寓意新生命的萌芽。三拜完成，满殿宾客才随着帝王的动作缓缓站起。
整齐的欢呼声传来，如潮水般由远及近。老佛爷由晴儿搀扶着缓步而来，将一把鎏金钥匙郑重放在小燕子掌心：「我多年未添小皇孙，都是因为你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燕子的小腹，「如今慈宁宫东暖阁已改成育儿房，你可要好生努力！」小燕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低头盯着钥匙上精致的如意纹。乾隆突然朗声大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谨遵皇额娘教诲！」
众人忍俊不禁的笑声中，乾隆已抱着新娘大步流星走向洞房。小燕子本是乖乖地埋首在他颈间，经过廊下时，她听见赛娅正跟永琪咬耳朵：「皇阿玛这模样，哪还有半点平日的威仪...」「要你管！」小燕子突然从乾隆怀里探出头，冲赛娅做了个鬼脸。这一闹，凤冠上的珠子叮叮当当乱晃，在宫灯下划出细碎的金线。
按照习俗，新人入洞房后本该还有诸多礼节。但乾隆实在心疼小燕子劳累，一进房门便挥手屏退众人，只留常太医在侧。小燕子鼓着腮帮子伸手让常寿诊脉，乾隆则轻拍着她另一只手背哄着，顺口问道：「她可饮得合卺酒？」常寿诊完脉，躬身道：「娘娘脉象平稳，浅酌无碍。」说完立即识趣地退下，还贴心地带上了雕花木门。
房门刚合上，小燕子就冲到梳妆台前，一把摘下凤冠：「可算解脱了！」她边解霞帔边抱怨，「这珠子都快把我脖子压断了！」乾隆笑着走近，俯身调侃：「要不传人来伺候？」
「别别别！有人在我更不自在。」小燕子连连摆手，不料手肘撞上他的朝冠。她「哎哟」一声，连忙站起来替他取下冠冕。当看到他光洁的前额被压出一道红痕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皇上这『鸿运当头』可比我厉害多啦！」
乾隆伸手替她解开吉服的盘扣，当看到她雪白脖颈上被珠串压出的红痕时，心疼地轻轻揉按：「你也不差，这『珠围翠绕』的印记，倒比朕的『鸿运当头』更精致。」
两人一件件解下彼此繁复的礼服，直到只剩两人一黄一粉的亵衣。小燕子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拆着沉重的发髻，一边忍不住问道：「刚才拜堂的仪式怎么和永琪他们不一样？为什么我没有盖头？还有那索罗杆...」她的话匣子刚要打开，乾隆却端来一个红木托盘。
「还有最后两个仪式，」他笑着打断她，「完成后再问不迟。」小燕子瞪大眼睛：「啊？还有啊？」她低头看见托盘上摆着小刀、弓箭，还有一对用红绳系着的双连木杯。
乾隆先拿起小刀，从自己辫子末端割下一缕发丝，又小心割下她的一绺青丝。两缕发丝被他灵巧地编成同心结，系在弓箭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接着他斟满双连杯中的梅子酒，自己先饮一半，再递给她：「同饮合卺酒，生死永不离。」小燕子仰头饮尽杯中酒，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可是我这几个月第一口酒，馋死我啦！」
乾隆故意板起脸：「喂，我说着这么郑重的誓言，你就只惦记着馋酒？」小燕子噗嗤一笑，突然起身环住他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他胸膛。过了片刻，她仰起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我知道我知道——」她故意拖长声调，「『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嘛！」
乾隆被她逗笑，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背得倒熟。」手指轻轻抚过她方才被酒液润湿的唇角，「就是不知道，昀妃娘娘能不能做到？」「那当然！」小燕子不服气地踮起脚，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反正...反正从四年前的今日确认心意开始，您就甩不掉我了...」
乾隆轻笑，牵着小燕子到墙边，将结发的弓箭郑重挂起，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拜北斗是咱们满族老祖宗的规矩，永琪那次因着巴勒奔在场，婚礼就办得汉藏化了。」他指尖轻轻拨弄着箭尾缠绕的发丝，「至于盖头...」他忽然挑眉看向小燕子：「人家戴盖头是为显得新娘子羞答答的，可你跟这个词好像搭不上边...」
「你！」话未说完，小燕子已经气鼓鼓地挥起拳头。乾隆大笑着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到床沿坐下，顺势将她拉入怀中：「说笑的。」他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道：「一来，满人婚俗本就没有盖头；二来，我想让你看清每一步每一拜，清清楚楚地知道我们真正结为夫妻；三来...我不想用『不见外男』这种规矩来束缚你。」他轻声道，「无论你是还珠格格还是昀妃娘娘，都该是自由自在的模样。」
小燕子缩在乾隆怀里，早已感动得泪眼婆娑：「弘历，我们真的成夫妻了...」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乾隆温柔地捧起她的脸，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是啊，弘历终于娶到小燕子了。」他凝视着她湿润的眼睛，「别哭了，我们该开开心心地迎接...」手指轻抚过她的小腹，「迎接这个小生命，也去开始我们以后的新生活。」
小燕子仰头望着他，烛光在那双熟悉的眼眸中跳动——他不再只是威严的帝王，还是她最爱的弘历，真真正正属于她的漂亮哥哥！所有的忐忑与不安，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笃定的幸福。
她突然扬起头，破涕为笑：「嗯！」用力抹去眼泪，「我要用好多好多的笑...」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填满您往后的每一天！」乾隆被她逗笑，低头抵着她的额头：「那朕可要好好数着。」手指与她十指相扣，「从今日算起，往后八十年的笑，一笔一笔都要记清楚。」而系在弓箭上的同心结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一个永不终结的故事。
（企鹅小裙子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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