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期将鎏金胭脂盒掷向铜镜时,正撞见赵明轩披着沈清羽的云锦斗篷从梅林转出。那抹本该属于正君的月白云纹裹在五郎身上,衬得他颈间红痕如雪地落梅。
"好个冰清玉洁的五郎君。"白子期倚着朱漆廊柱冷笑,腕间金铃随呼吸轻颤,"前日还病得连药碗都端不稳,今日倒能偷穿正君的衣裳来勾引妻主。"
赵明轩驻足仰头,玉簪松垮绾着的青丝扫过殷红唇珠。他眼尾描着罕见的金粉,与往日清冷模样判若两人:"七郎君不也换了妆?"指尖掠过白子期眉间新点的朱砂,"妻主昨夜说,我病中苍白,该用些西域的胭脂。"
沈清羽的琴声恰在此时破空而来。他端坐琉璃亭中,素白广袖拂过焦尾琴,腕上却系着白子期独有的金铃绦:"本君倒不知,五郎何时学了胡旋舞?"琴弦忽挑高音,惊落满树红梅,"这金丝楠木琴台,可还留着七郎君的齿痕。"
白子期倏地苍白了脸。昨夜萧瑾确实将他按在这琴台上,金铃绦不知何时缠到了沈清羽腕间。他正要反唇相讥,却见赵明轩赤足踏上石阶,足链缀着的蓝宝石正与萧瑾耳珰成对。
"妻主赏的暹罗贡品。"赵明轩晃着脚踝轻笑,突然踉跄栽进白子期怀中。云锦斗篷散开,露出锁骨处未愈的箭疤——正是月前中毒时萧瑾亲自吮毒留下的印记。
沈清羽猛地拂乱琴音:"五郎既病愈,该把《凤求凰》练熟了。"他起身时广袖带翻鹤嘴香炉,青烟中露出颈侧咬痕,"不像某些人,连支破阵曲都弹不利索。"
白子期突然抽出赵明轩发间玉簪,在石阶划出刺耳锐响:"正君这《凤求凰》怕是弹给西域商队听的吧?"簪头赫然沾着靛青碎屑,"五郎药碗里的蛇莓叶,可是用西戎火漆封存的?"
梅林忽起疾风,卷着雪片扑灭香炉。赵明轩歪在石阶吃吃地笑,金粉顺着泪痕滑落:"七郎君怎知......妻主就爱闻我身上蛇莓香......"他扯开衣襟,心口朱砂痣竟变成诡异的靛青色,"就像她爱看你腕上金铃印......"
沈清羽的琴弦应声而断。白子期这才发现,赵明轩后腰系着的合欢香囊针脚,竟与萧瑾贴身手帕一模一样。更诡谲的是,五郎素来苍白的指尖泛着淡金,宛如那日地牢里青鸢毒发时的异象。
"闹够了?"萧瑾的玄狐大氅扫过染血的梅枝,朱雀刀挑开赵明轩的衣带,"五郎这身皮肉,倒是比西市胡姬还艳上三分。"刀尖忽而转向沈清羽,"正君觉得,本将军该把他这身媚骨赏给哪个营的将士?"
白子期突然夺过赵明轩手中玉簪,狠狠刺向自己心口:"妻主不如把我们都赏出去!"血溅在沈清羽的琴谱上,晕开《凤求凰》的"凰"字,"反正您昨夜抱着五郎时,喊的可是青鸢的名字!"
霜雪凝滞的刹那,赵明轩腕间蓝宝石突然炸裂。紫色烟雾中,他金粉描画的眉眼竟与死去的青鸢重叠一瞬。待雾气散尽,梅林只余满地染血的胭脂盒,五郎踪迹全无。
沈清羽拾起沾血的琴弦,上面缠着根银白发丝——正是萧瑾母亲临终前攥在手中的那种白发。白子期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血沫里浮着半片金线蛇莓叶,与赵明轩今晨煎药用的毒草如出一辙。
"妻主......"他染血的指尖抓住萧瑾刀柄,"五郎后腰......有狼头......"话音未落,朱雀刀已挑开沈清羽的衣袍,露出他后腰新刺的合欢花纹,底下隐约可见青色胎记轮廓。
萧瑾忽然低笑,蘸着白子期的血在沈清羽锁骨画了道朱砂:"本将军的后院,倒比漠北战场精彩。"她将两人拽进怀里,看梅雪落满彼此交缠的发,"今夜子时,你们猜五郎会出现在谁榻上?"
更鼓声里,赵明轩正在西市暗巷褪去染血的云锦。他抹去金粉的面容苍白如鬼,后腰狼头刺青在月光下泛着靛青幽光。巷口闪过戴狼头骨的身影,抛来瓶泛着金线的药丸——正是白子期每日服用的"补药"。
"告诉祭司......"赵明轩吞下药丸,瞳孔泛起与青鸢死前一模一样的金芒,"双生蛊的养分......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