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到底

宫尚角"......已经走了。"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在"走"字上微微放柔。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檐角一只夜栖的寒鸦。云婉卿这才惊觉失态，慌忙后退半步，却不慎踩到自己的裙裾。

宫尚角“小心。”

宫尚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腕，触到的那片肌肤比月光还要凉。

宫尚角突然俯身，一手穿过云婉卿膝弯，稳稳将她打横抱起。云婉卿轻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发间珠翠在动作间泠泠作响。

云婉卿“二公子......”

夜风掠过回廊，卷起宫尚角玄色衣袍的下摆，与云婉卿月白的裙裾纠缠在一起。她将脸轻轻贴在他胸前，听见他胸腔里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与自己的急促呼吸交织成曲。

宫尚角步履稳健地穿过重重月门，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云光徘徊处，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微微绷紧，却将怀中人护得严实，连一丝夜风都透不进去。

青石板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时而掠过盛放的山茶，时而惊起栖息的夜莺。这一路谁都没有开口，唯有衣袖摩挲间的窸窣声，和彼此渐渐同步的呼吸，在月色中诉说着比诗词更动人的情愫。

宫尚角抱着云婉卿穿过庭院，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在女客院落的梨花树下驻足，低声问道：

宫尚角"哪一间？"

云婉卿纤指微抬，指向二楼东侧的一间厢房。窗棂上还映着未熄的烛光，在宣纸上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宫尚角并未放下她，反而收紧手臂，足尖轻点便跃上回廊。木质的楼梯在他脚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单手推开雕花房门，将云婉卿轻轻放在绣着并蒂莲的床榻边沿。

云婉卿"多谢公子......"

云婉卿双颊绯红，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云婉卿"夜深露重，公子可要......早些安歇。"

宫尚角站在烛光与月色的交界处，半边脸隐在阴影中：

宫尚角"今夜怕是难眠。"

云婉卿疑惑抬眸，

云婉卿“公子出什么事了吗？”

宫尚角“需要外出一趟。”

云婉卿"这么晚还要外出？"

云婉卿急急抬头，杏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

云婉卿"就不能等明日......"

宫尚角"要事在身。"

宫尚角转身时，腰间玉佩在门框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越的声响。

云婉卿追到门边：

云婉卿"那二公子几时能回？"

宫尚角"尽快。"

他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

云婉卿"宫......二公子保重，早些归来。"

她握着团扇，眉心紧促，似有不舍。

宫尚角“不会耽误婚事。”

宫尚角反手带上门扉的瞬间，指尖在雕花上停留了一息。木门合拢的轻响，惊落了窗外一树梨花。

云婉卿倚在雕花窗边，指尖轻轻拨开茜纱。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宫尚角远去的背影勾勒得愈发孤绝。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翻飞，转眼便隐入重重楼阁的阴影中。

忽觉一道视线，她抬眸望去——对面廊下，上官浅正执着一盏绢灯而立。灯火映照下，那双含情目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云婉卿唇角微扬，葱白的指尖抵着窗棂，缓缓将支起的缝隙合拢。茜纱垂落的瞬间，她眼底的柔情如潮水般褪去，唯余窗纸上摇曳的烛影，与对面那盏渐行渐远的绢灯遥相呼应。

夜风掠过庭院，卷起几片残花粘在窗纸上，恰似一滴凝固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