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尚书府宴会。
“太子殿下,请。”尚书对着楚觞渊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的。
楚觞绝那个时候还是个痴迷于武术的少年,平日里也不大与朝廷中的人打交道,更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这是本宫的弟弟。”楚觞渊向众人介绍。
众人又向楚觞绝作揖:“见过三殿下。”
楚觞绝实在无法忍受这群文臣们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小酌了几杯就打着要消食的幌子,独自在尚书府闲逛了。
“哎哟哟,这打扮一番,果然是比女子还要娇俏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楚觞绝还以为自己走到了女眷们待的地方,急忙就要往回走。
“你以后就在尚书府好好待着,不许乱跑。等等,你的袖子里是什么?好啊!怎么又是圣贤之书?!”
随后便是皮鞭的声音落下,与之一起传入楚觞绝耳朵里的是一个男子低低的哭泣声。
楚觞绝最厌恶恃强凌弱,循着声音赶了过去。
只见一个老肥婆将一本书砸在了地上,随后扬起一条皮鞭就往那个男子身上打。
皮鞭落下,顿时鲜血顺流而下,将跪在地上的男子的白衣服染成了红色。
楚觞绝上前一把夺过了老肥婆手中的鞭子。
而地上的白衣男子轻轻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透着几分感激,这一眼,楚觞绝只觉得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谁呀?!”老太婆凶狠的声音突然响起。
楚觞绝拿出了一块令牌,老太婆急忙跪下。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三殿下。”
白衣男子一副柔弱的模样,再加上背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更是惹人心疼。
楚觞绝捡起地上的书,是一本已经泛黄的《国明策》,翻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工工整整的笔记。
“是奴犯了错。”
五个字从白衣男子洁白的贝齿之间流出,听得楚觞绝的小心脏跳个不停。
楚觞绝以前是最讨厌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但是如今看到这个跪在地上的白衣男子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好想把他带走!
这个想法毫无征兆地从楚觞绝的脑海里飘了出来,楚觞绝低头一看,忽地发现地上的白衣男子的衣服是那么单薄,盈盈一握的腰肢更是让楚觞绝移不开眼,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把他带走!
楚觞绝一把抱起地上的男子,随后阔步离开。
他是三殿下,当今太子的亲弟弟,谁敢拦他?尚书府上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殿下,天色已晚,殿下该回去了。”
宋墨的声音打断了楚觞绝的思绪。
“多说无益,兵符的事是不是你干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楚觞绝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楚觞绝走后,宋墨立马收起了方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第二日。
难得休沐,宋墨却并没有闲着,像往日一样,早早地起身,前去慈恩寺。
宋墨去慈恩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他并不信佛,也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纯纯只是为了维持一个忠良又体恤百姓的臣子形象。
宋墨上完香,从寺庙里出来,在转角处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宋丞相!”一个清澈又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响起。
宋墨抬头,此人正是那日所见的楚望!
“殿下。”宋墨行礼。
楚望立马摆手免礼。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宋大人,方才可有把宋大人撞疼?”楚望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关心。
“多谢殿下关心,微臣无碍。”
“早就听闻宋大人一心为民,想必此次来慈恩寺也是为百姓祈福吧?”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穿过覆盖着白雪的青松,稀稀疏疏地洒在了楚望的那张略显稚气的脸上。
“是,殿下这么早来慈恩寺也是祈福吗?”
宋墨得脸上虽然带着关切,但心里却在猜测楚望来这偏僻的慈恩寺怕是另有目的。
“我吗?”楚望得脸上浮现出丝丝悲伤和落寞,声音也带上了淡淡的苦涩。
“我来祭奠一下自己的母亲。”
两个人并排行走,阳光就移到了宋墨的身上。
“是微臣冒犯了,惹殿下伤感。”宋墨急忙道歉。
楚望急忙扶起宋墨。
“宋大人不必如此。”
楚望的手扶着宋墨起身,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朝宋墨扑面而来。
此时,宋墨才恍然发觉楚望身上穿的并不是那日所见的什么素衣粗布,而是一件镶着金边的玄色袍子,腰间带着的更是一块上好的玉牌。
前几日分明才看见这楚望穿的是一身单薄的旧衣,今日竟然穿得如此华丽张扬,果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宋墨本来还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楚望有几分忌惮,如今看来这楚望说不准还真就是那般天真无知。
“殿下今日穿这身衣裳,更是风神俊朗了。”宋墨表面上是在夸楚望,实际上是在试探他,想知道楚望这身衣服的来头。
楚望勾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这衣服是皇舅赏赐给我的。”
皇舅?是陛下赏给他的?为什么要赏给他?问题一个接一个地从宋墨地脑海里蹦了出来。
楚望默不作声地将宋墨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说。
“皇舅说我不能再不顾形象穿得破破烂烂的了,以免有失大雍的脸面。”
宋墨看着楚望这一副神气且得意洋洋的做派,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他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世上竟然有如此天真的人,亏得自己之前还殚精竭虑地派人去调查这个楚望,今日看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陛下毕竟也是心疼殿下的。”
虽然宋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表面上却是一副恭敬的做派,言语之中更是关切。
突然,楚望捉住了宋墨的手腕,宋墨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整个人都扑在了楚望怀里。
只听得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声,接着楚望放开了宋墨的手腕,宋墨回身一看,只见地上是一堆白雪。
“我…我方才发觉枝丫上的白雪有些松动,有下落砸到大人的样子,所以,所以才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