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点出现在第二个路口。范丞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转身,拐进了一条七扭八歪的支巷。
我心里暗叫不好,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这条支巷又窄又长,两旁的民房紧紧挨着,头顶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晾衣杆,五颜六色的衣物在风中飘来荡去,像一片杂乱无章的“衣服丛林”。
我小心翼翼地在下面穿行,生怕碰到什么。可倒霉的是,走着走着,一条随风飘荡的秋裤突然朝我脸上飞来,差点把我的镜头给糊住。我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扯,慌乱中还扯下了旁边一条碎花内裤,那场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就在我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我心里一惊,赶紧抬头望去,只见范丞丞站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口,面前的腌菜坛子倒了一地,咸菜撒得到处都是。
范丞丞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但他反应极快,扶坛子的手速快得就像杂技演员在表演,一边扶还一边不停地道歉:
范丞丞“对不住对不住!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注意看路。”
说着,他就从兜里掏出钱包,那掏钱赔偿的动作,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土豪气质,大手一挥:
范丞丞“要不我给您换个景德镇青花瓷的?保证比这个还好!”
我躲在二十米外的一棵槐树后面,探出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切。只见范丞丞从钱包里抽出十张红彤彤的票子,递给了闻声赶来的大妈。
大妈接过钱,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活像一尊弥勒佛。她一边把钱往兜里塞,一边笑着说:
大妈“小伙子下次再来撞啊!”
那地道的胡同口音,愣是把这赔偿的事儿,说成了请客吃饭般随意,让我忍不住咋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跟踪进入第97分钟。范丞丞走着走着,突然在一座四合院门前停了下来。我赶紧缩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他对着门上的铜门环,盯着上面的铜锈研究了好半天,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包湿巾,开始认真地擦拭起门环来。此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远远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拍摄文物保护宣传片呢。
这时,院里走出一位大爷,手里端着一个大茶缸,热气腾腾的茶香飘了过来。大爷看到范丞丞在擦门环,乐呵地打趣道:
大爷“您擦完能帮我家擦擦玻璃不?居委会正找义务劳动标兵呢!”
我本以为范丞丞会尴尬地拒绝,没想到他居然爽快地答应了,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踩着梯子爬上了窗台,开始认真地擦起玻璃来。他擦玻璃的架势,比在镜头前拍杂志还要认真,一下一下,有模有样。
就在我忍不住按下相机快门,闪光灯不受控制地亮起时,范丞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对我说:
范丞丞“陈记者,要不您上来拍?这个角度显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