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白在图书馆第七次修改结构图时，发现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正在逆时针旋转。
铅笔尖在硫酸纸上划出颤抖的折线，他抬头看了眼挂钟。五点二十分，距离闭馆还有十分钟。本该逐渐安静下来的空间却异常嘈杂，保洁员推着金属车从过道经过，车轮碾过地砖的声响像是某种软体动物在蠕动。
管理员同学，闭馆时间要到了。
管理员的声音从三楼传来，带着奇异的金属共鸣。
林秋白将图纸卷起塞进帆布包，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异物。当他掏出那个黑色信封时，空气里弥漫起铁锈与檀香混合的气味。火漆封口处的衔尾蛇纹章正在渗血，暗红色液体沿着信封褶皱蜿蜒成某种符咒。
管理员请立即离开。
保洁员不知何时站在三米外的阴影里，她的影子在墙面扭曲成多足生物的形状。
管理员闭馆了。
信纸展开的刹那，青铜粉末如活物般腾空而起。林秋白本能地屏住呼吸，却仍有几粒碎屑钻入鼻腔。喉间顿时泛起陈年铜钱的腥涩，视网膜上浮现出燃烧的小篆：
系统【观测者林秋白】
系统【欢迎参与文明跃迁实验】
整栋建筑突然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书架像多米诺骨牌般倾倒，林秋白抓住窗框时摸到温热的黏液，缩回手发现指缝间缠绕着黑色发丝。当他抬头，窗外不再是暴雨中的校园，而是翻涌着星云的深渊。
系统"叮——"
银色腕表自动扣上左手，全息界面在视网膜投射出血色文字：
系统【海城大学图书馆·异常态】
系统【存活倒计时：59:59】
系统【悖论点收集：0%】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档案霉变的气味。林秋白转身时，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那是把缠着符文的唐刀，刀柄刻着"临渊"二字。
陆临渊新人入场就是S级空间。
持刀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未干的血迹。
陆临渊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林秋白注意到对方喉结处的黑痣，正是半小时前坐在阅览区画速写的那个男人。此刻男人胸前的银色吊坠正在发光，吊坠里封着一片正在融化的雪花。
陆临渊陆临渊
男人用刀尖挑起林秋白的腕表
陆临渊通关七次的普通玩家
他突然贴近林秋白的耳畔
陆临渊你闻到腐肉的味道了吗？
话音刚落，天花板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林秋白举起手机照明，呼吸瞬间停滞——那些本该空置的书架隔层里，塞满蜷缩成胎儿状的尸体。所有尸体都穿着海城大学的校服，肿胀的面部爬满蛆虫，其中一具尸体的学生证正贴着他的鞋尖。
系统【张晓雅 建筑系2021级】
这是今早还和他讨论结构力学课的女生。
陆临渊突然拽着他扑向右侧，原先站立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数十条苍白的手臂从裂缝中伸出，指尖生长着透明的水晶指甲。那些指甲刮擦地砖的声音，像粉笔划过黑板般刺耳。
陆临渊跑！
陆临渊劈开迎面扑来的腐尸，黑血溅在墙面的《入馆须知》上。原本印刷体的文字开始融化，重组为血淋淋的警告：
系统【不要捡拾地上的物品】
系统【不要回应非人声的呼唤】
系统【不要相信戴面具的管理员】
林秋白在狂奔中撞翻阅览架，古籍散落成漫天纸蝶。当他踏过某张飘落的书页时，突然被拽进某个静止的时空。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唯有腕表发出机械音：
系统【检测到特殊天赋：文字具象化（初级）】
泛黄的书页悬浮在他面前，上面的甲骨文自动翻译成现代文字：
系统【观测者特权：以血为墨，以言为牢】
身后传来陆临渊的喊声：
陆临渊用你的能力！写阻止它们的规则！
第一具腐尸冲破符纸屏障的瞬间，林秋白咬破指尖，在最近的墙面上写下：
系统【图书馆内禁止奔跑】
那些追赶的腐尸突然定格成雕塑，裂缝中伸出的手臂开始石化。陆临渊的唐刀却突然架在他颈侧：
陆临渊下次记得加主语，菜鸟。
林秋白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也无法移动，禁忌的规则对所有人生效。陆临渊的刀锋擦过他耳际，削断几根发丝：
管理员不过作为新人，还算有趣。
黑暗中有青铜面具的轮廓一闪而过。戴着鸟嘴面具的管理员出现在走廊尽头，手中的提灯里跳动着绿色火焰。林秋白想要提醒陆临渊，却发现声带被无形之力扼住。
管理员举起锈迹斑斑的黄铜铃铛，所有定格腐尸的眼球开始转动。陆临渊突然往他手里塞了枚冰凉的物件：
陆临渊握住这个，想着'绝对安静'。
那是块雕刻着逆十字的怀表。当林秋白按下按钮的刹那，方圆十米内的空间陷入绝对的死寂。管理员摇晃的铃铛失去声响，腐尸们像被切断提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
陆临渊临时组队？
陆临渊抹去刀身上的黑血，抛给他染血的图纸残页，
陆临渊你的建筑图纸，刚才用来包三明治太可惜了。
残页背面是血绘的逃生路线图，终点标着【安全出口003】。林秋白突然意识到，那些看似随意的结构线，正是此刻图书馆魔方般重组空间的拓扑图示。
当他们撞开标有"编目室"的铁门时，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林秋白却浑身发冷——门外是倒悬的星空，海城大学正以违背重力法则的姿态漂浮在头顶，无数棺材从教学楼窗口缓缓推出。
陆临渊欢迎来到真正的悖论空间。
陆临渊点燃一支烟，火星映亮他眼底的疯狂，
陆临渊抓紧我，菜鸟观测者。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林秋白看到管理员的面具在星空中碎裂，露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