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城的飞檐挂满冰棱时,百里东君正躺在千金台的酒缸里。七十二坛"醉山河"沿着八卦方位摆放,酒气在晨雾中凝成游龙形状。叶鼎之的玄铁重剑插在台前,剑柄上挂着的北蛮狼牙串无风自动。
"用我的酒祭你的刀?"百里东君掀开酒封,琥珀色的酒液突然沸腾。昨夜冰凰掠过城池时冻伤的右臂还在渗血,他却笑得比往日更狂,"叶教主可知这酒里泡着什么?"
叶鼎之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看见每条酒气游龙腹中都有团青光——那是青王麾下十二铁卫的魂魄!重剑嗡鸣出鞘的刹那,酒龙齐齐炸裂,裹着亡魂的怨气扑向魔教阵列。
"好一招借尸还魂!"叶鼎之旋身劈碎怨灵,刀锋却粘上黏稠酒液。百里东君弹指点燃火折子,魔刀顿时燃起幽蓝烈焰。火中浮现出北蛮王庭的景象:当年镇西侯铁骑踏破的帐篷前,幼年叶鼎之正从尸堆里刨出半块焦黑的饴糖。
魔教教主首次露出破绽。百里东君的酒葫芦已抵在他喉间:"还要打吗?"
台下发出一片惊呼。谁也没看清百里东君何时移动的,只见他左手指尖凝着冰霜,右掌酒气化龙——竟是同时运转垂天海运与涅槃蛊两种真气!
"你输了。"司空长风的长枪钉住叶鼎之的披风,"雪月城的地火脉已被与春姑娘用金针锁死,你的噬魂阵......"
话音未落,整座千金台突然倾斜。百里东君的酒葫芦脱手飞出,七十二坛美酒汇成洪流。在酒浪滔天中,他看见与春站在望月阁顶,发间金簪正在吸取冰凰之力。她脚下蔓延的霜纹,分明是药王谷的九转困龙阵!
"萧姑娘?"百里东君凌空踏步,酒液在足下凝成冰阶。与春却反手掷出金簪,在他颈侧划出血痕:"三百年前的债,该还了。"
药王谷的青铜药炉从地底升起,每个炉口都爬出浑身符咒的药人。百里东君嗅到熟悉的烬霜酿香气,突然明白这些药人为何眼熟——他们的面容竟与温家老仆别无二致!
司空长风一枪挑飞三个药人,雷光却劈中了自己左肩:"酒里有毒!"他咳出带着冰碴的黑血,"是凤凰泪......"
百里东君终于看清与春眼中的鎏金符文。那不是西楚巫祝的印记,而是药王谷操纵傀儡的摄魂咒!他震碎酒葫芦,琥珀碎片在掌心凝成薄刃:"对不住了。"
醉山河剑意首次现世。酒气化作三千剑影,却避开了所有药人要害。与春的裙裾被剑气割裂,露出腰间漆黑的苗刀——本该在剑仙墓中毁去的裁春刀竟完好无损!
"还不明白吗?"叶鼎之的魔刀架住酒剑,"你护着的从来不是活人。"他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是与春同款的凤凰纹,"我们都是药王谷养的蛊!"
百里东君的剑势出现刹那凝滞。与春的苗刀趁机刺入他肋下,刀身铭文亮如白昼。剧痛中,三百年前的记忆汹涌而来:西楚公主抱着女婴跪在药王谷前,谷主将蛊虫埋入婴儿心脉:"此女活不过十八,除非......"
除非用至亲血脉续命。
酒剑突然发出凤鸣。百里东君握住没入身体的刀锋,硬生生掰断淬毒刀刃:"那就把命还你!"他徒手掏出心口涅槃蛊,带着温热血气塞进与春口中。
天地骤然寂静。飞舞的冰凰凝在半空,药人纷纷跪地抽搐。与春眼中的鎏金符文片片剥落,露出原本的琥珀色瞳孔:"百里...东君......"
雪月城的地火脉在此刻爆发。李寒衣的听雨剑自千里外飞来,剑光冻住冲天烈焰。百里东君在冰火交织中倒下时,看见与春腕间红绳寸寸断裂,系着的玉铃铛滚进岩浆,化作一朵赤金莲花。
***
**地宫深处·三日后**
青王抚摸着温珞月的冰棺,将凤凰金步摇插入棺盖裂缝:"好妹妹,你儿子比你当年更疯。"黑血从裂缝渗出,顺着地脉流向望月阁,"用涅槃蛊换萧与春清醒?可惜那丫头早被炼成......"
剑锋突然穿透他的胸膛。与春从阴影中走出,掌心托着燃烧的冰凰:"药王谷主没告诉你?凤凰涅槃时最忌打扰。"她指尖金针带着酒气,正是醉山河的剑气所化。
地宫开始坍塌。青王在狂笑中化为血水,冰棺里的温珞月突然睁眼。与春接住她伸出的手,两个女子的身影在强光中重叠:"该醒了,君儿......"
百里东君在酒香中惊醒。床头的翡翠耳坠沾着晨露,窗外海棠开得正好。司空长风在院中擦拭长枪,枪尖挂着青王的玄铁面具。
"你醉了三天。"李寒衣抛来酒葫芦,"与春姑娘在药庐。"
百里东君撞开药庐木门时,正见与春将金簪投入药炉。她转身时颈侧海棠刺青已然消失,腕间系着条新编的红绳:"赔你的酒。"
炉中腾起的白雾凝成酒字——"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