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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强撑着说完，胸中翻涌的气血再也压制不住，眼前骤然一黑，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前栽倒！
“官家——！” 郦知媋、张茂则和众人惊恐欲绝的呼喊声撕心裂肺！
御花园中，牡丹依旧艳丽无双，甜香依旧馥郁醉人。
但那支深深刺入帝王脖颈、沾满帝王鲜血的赤金凤簪，那刺鼻的血腥味，那瘫倒的帝王身影，和被如狼似虎侍卫拖走的废后身影，却为这暮春盛景，涂抹上了浓重得化不开的、属于权力倾轧的残酷与血腥。
一场由极致的美丽与嫉妒引发的疯狂刺杀，最终以帝后决裂、血溅御苑、皇后被废的惨烈结局，落下了帷幕。
*
冷。
这冷宫的石头缝里，都渗着透骨的寒。比那年被塞进花轿、抬进这四方牢笼时，腊月里的风还冷。
净妃玉清妙静仙师？
呵……呵呵呵……
旨意是张茂则那老阉奴尖着嗓子念的。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净妃？玉清？妙静？仙师？好一个道貌岸然、慈悲为怀的封号。
用它来掩盖废后的耻辱，用它来粉饰太平！用它来……抹杀我郭清悟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赵祯……你好狠！好虚伪。
我恨你。
棋子……
从我记事起，这两个字就像烙印，刻在骨头上，融在血液里。
“清悟，你是郭家的女儿，是郭家重回荣耀的希望！”
“清悟，太后娘娘看重你，是你的福分！好好学规矩，将来母仪天下，光耀门楣！”
父亲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换来一句“忠烈”的虚名和一个空头的爵位。
母亲抱着冰冷的牌位哭瞎了眼，没几年也跟着去了。
偌大的郭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和一群虎视眈眈、等着吸血的族人。
而我，就是他们献给太后娘娘，换取权势富贵最光鲜的祭品。
太后……那个高高在上、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的老妇人。她看着我，不像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在审视一件器物，一件需要打磨抛光、放在最合适位置上的器物。
我的笑要露几颗牙齿，我的步子要迈多大，我的手要放在哪里……一丝一毫，都由不得我。稍有差池，便是冰冷的戒尺和更冰冷的眼神。
他们说这是“母仪天下”的教养，我只觉得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着，勒得我喘不过气。
她们要我温柔，要我贤淑。
凭什么啊！
我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改变。
我的少女时期可以用得上黑暗来形容。
只有那一晚……只有那一晚，我以为自己抓住了光。
红烛高烧，映得满室流金。我顶着沉重的凤冠，坐在铺满百子千孙被的龙凤喜床上，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盖头被轻轻挑起，我看到了他。
赵祯。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烛光落在他温润如玉的脸上，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带着少年郎的腼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比画像上还要好看，没有帝王的威压，只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温和。
那天，我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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