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芷足尖微顿，目光黏在他月白长衫的褶线上——熨帖得见棱见角，心里却悄悄敲起边鼓。
莫不是穿得人模狗样，兜里比脸还干净？
她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蜷，又慢慢舒展开。
原就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何况自己如今形单影只，连个侍婢都没带在身边。
可转念又想起山寨那幕：他冲下陡坡时衣袂翻飞如白鸟振翅，刀刃出鞘时与她背靠背迎向流寇，肩侧溅落的血点都凝着股凛然意气。
这般想着，咬唇的力道便松了些。
他总不至于做那登徒子吧？
到底抬眼望他，见他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终是轻叹了声——
罢了，谁让这张脸生得过分周正，偏能教人心尖软成一汪春水呢。
“坐吧。”叶凝芷抬手一挥，眼角眉梢漫开笑意，应了萧若风的请求。
萧若风顺势落坐，眸光清亮：“那日之事，多谢姑娘了。”
叶凝芷：“不客气，江湖中人，行侠仗义本就该当如此。”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豪气干云，竟真把自己当成了话本里的侠客，心里正自得意。
可在萧若风眼里，这姑娘脸颊鼓鼓的，明明是个娇憨模样，却偏要装做大侠派头，实在是憨态可掬。
他没忍住低笑出声，却又在她看过来时硬生生憋了回去，转而化作两声清咳：
“在下初入江湖，不知竟有姑娘这等为民除害的侠女，实在是……”
他顿了顿，眼底笑意藏不住，“令人心生敬佩。”
这话听得叶凝芷眼睛一亮。
想起皇帝哥哥总是怕她有危险，这也不让她做，那也不让她做，就连出宫都是她磨了好久。
如今她竟然被人称作"侠女"，心里的得意简直要漫出来。
算他有眼光！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眼光都一样拔尖。
她越看萧若风越顺眼，连他衣角沾着的一点草屑都觉得恰到好处。
“我是叶凝芷，你这人不错，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话本上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爱恨分明，她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吧！
想到此处，她有些窃喜，偷偷瞄了眼萧若风的反应。
萧若风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睫毛像小扇子般忽闪，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倒真像山涧里跃出的流泉，鲜活又明亮。
他忽然生出种想将这份光色悄悄护在身后的念头，就像幼时在王府里，总想把最甜的糖糕藏在锦盒里。
这想法惊得他指尖一颤，连忙望向窗外斑驳的树影，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院角的石榴开得正艳，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山寨里那场未下完的血雨。
良久，他才转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在下慕长风，初入江湖便能遇见姑娘，实乃三生有幸。”
两人都默契的用了假名，却无法掩饰对彼此的亲近。
后来萧若风不止一次的想，若是当初，他就告诉她，他是琅琊王萧若风的话，他们是不是不会错过，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开始。
只是，这世间没有如果，他们只能在这时代的洪流里，痛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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