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五年深秋,漫天霜色浸染山河,历时两载的南诀北离之战终于落下帷幕。
一纸盟约撕裂边境版图,北离忍痛将云州、雾隐关等五座坚城拱手相让,才换来南诀铁蹄暂时的停歇。
被囚禁在南境暗无天日的天牢中整整一年的琅琊王萧若风,此刻正披着霜雪,在三百铁甲的严密护送下踏上归程。
而千里之外的天启城,琅琊王府内早已忙作一团。
管家脚步匆匆地穿梭在各个院落之间,袍角带起阵阵风响:
“仔细些!每一处角落都要擦得纤尘不染!”
他伸手扶正廊下歪斜的宫灯,又高声吩咐道:
“快把王爷最爱的素心兰搬来,摆在书房窗前!”
额角沁出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只一味地指挥着仆役们布置。
待一切安排妥当,管家扶着酸痛的腰靠在廊柱上,望着天边渐沉的暮色,低声呢喃:
“这一年,也不知王爷在那南诀遭了多少罪……”
话音未落,带着颤音的尾调里,藏不住的尽是心疼与担忧。
“管家!王爷回来了!”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眼里泛着激动的光。
“在哪?”管家踉跄着向前跑了两步,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回廊,急切追问。
“去皇宫了!”小厮话音未落,管家已僵在原地。
此刻的北离皇宫,汉白玉台阶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萧若风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靴底叩击石阶的声音格外清晰。
雕梁画栋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却又仿佛蒙上了一层陌生的纱。
在南诀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他不知熬过了多少个不见天光的日夜。
那些被囚禁的时光里,二师兄的话像毒蛇般反复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对一切都生出疑虑。
直到得知皇兄不惜割地也要换回自己,萧若风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如今两国签下和平协议,这场战争终于画上句点。
他肩上千斤重的担子,也总算是能放下了。
御书房的铜炉飘着袅袅龙涎香,却化不开凝滞的空气。
萧若风踏入门槛时,正撞见吏部尚书伏地叩首:
“陛下明鉴!南诀虎狼之师何以势如破竹?皆因琅琊王用人唯亲,将那叶凌云放在重要位置,才落得五城尽失!”
龙椅上的明德帝垂眸拨弄着盏中冷茶,鎏金茶托与瓷盏相击的脆响,惊得萧若风后颈泛起凉意。
他忽然想起被囚南境时,二师兄那句“帝王之心,最忌功高盖主”,此刻竟如重锤般砸在心头。
他和皇兄一起长大,见过彼此之间相互信任的模样。
也因此,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吏部尚书是皇兄的人,这出戏是演给自己看的。
萧若风抬脚走了进去,站在中间,执拗的望着明德帝,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明德帝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忽又换上温厚兄长的笑意:
“若风,你受苦了。”
他抬手示意吏部尚书退下,起身走到萧若风面前,亲手解开他披风上的玉扣。
“旁人不知内情,朕还能不知?当年若非你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