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军饶命啊!小人……小人就是个借账的工具,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掌柜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凌不疑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他身上。
“本将再问最后一遍。”
“钱,去了哪里。”
那平淡无波的声音,让周掌柜感觉脖颈一凉,仿佛那柄刀已经贴在了他的动脉上。
他再也扛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是……是东宫的人让小的这么做的!”
“钱……钱分给了好几位大人……有户部的张侍郎,税务司的刘主事,还有……还有京兆府的李少尹……”
凌不疑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张侍郎,刘主事,李少尹。
这不正是这两日,以雷霆之势查封叶凝芷所有产业的几位主官么。
一笔本该用于边关将士浴血奋战的军饷,竟被太子挪用,化作了攻讦一名孤女的武器。
两条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笔肮脏的黑钱,死死地缠在了一起。
这不是私人恩怨。
这是在挖王朝的根基!
……
镇北侯府,深夜。
程知意居住的小院,万籁俱寂。
她正趴在桌上,对着一盏孤灯,全神贯注地修改着她的“三线纺车”图纸。
这是郡主交给她的任务,她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做我们该做的事。
突然,一道微不可查的破风声响起!
窗纸被悍然撕裂,一抹黑影如鬼魅般蹿入,手中的短匕闪着幽光,直取程知意的后心!
对方的目标明确,就是要一击毙命!
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一刹那,房梁上、门背后,数名早已埋伏的侯府护卫一拥而上!
刀光剑影瞬间亮起,将刺客死死围困。
叶凝芷早已料到,狗急了,会跳墙。
刺客武功极高,招式狠辣致命,竟在数名精锐护卫的围攻下,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不顾自身伤势,再度扑向已经吓得呆住的程知意!
他很清楚,擒贼先擒王,这个女人是叶凝芷的软肋!
程知意瞳孔中倒映出那致命的寒光,连尖叫都忘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羽箭带着撕裂夜空的厉啸,从院墙外破空而来!
它不是射向刺客的要害,而是以一种刁钻到极致的角度,精准无比地射穿了刺客持匕的手腕!
“铛啷!”
短匕落地。
刺客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难以置信地看向箭矢来的方向。
高高的屋顶上,一道黑色的人影如苍鹰般飘然落下,稳稳地站在院中,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弓。
来人,正是凌不疑。
他冰冷的眼神,像是腊月的寒潭。
刺客看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绝望,他知道自己再无生机。
他毫不犹豫地将另一只完好的手伸向嘴里,猛地一咬!
黑色的毒血,顺着他的嘴角汩汩流下,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竟是死士!
凌不疑快步上前,在那刺客身上迅速搜查片刻。
他站起身时,手中已经多了一块小小的、刻着东宫专属图腾的腰牌。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混乱的现场,看向从主屋廊下缓缓走出的叶凝芷。
少女依旧是一身素衣,静静地站在廊下的阴影里。
她的脸上,没有救下朋友的庆幸,没有看到刺客的惊慌,甚至连一丝波澜都看不见。
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仿佛刚刚院中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与她无关的闹剧。
凌不疑握紧了手中冰冷的腰牌,心脏莫名一沉。
他第一次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或许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盘棋。
下棋的人,远不止太子一个。
而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少女,她在这盘棋里,又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