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一股不祥的预感,像毒蛇一样从他的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叶凝芷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又极冷的弧度。
那是一种看穿了所有底牌后,对跳梁小丑的终极蔑视。
“只是,殿下。”
她微微偏了偏头,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银针,一根一根,扎进太子的心脏。
“你亲手呈上来的这份‘铁证’……”
“恰恰是,给你自己定的死罪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紫宸殿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太子的瞳孔猛地缩成一个针尖。
“你……你胡说八道!”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却透着无法掩饰的色厉内荏。
叶凝芷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她莲步轻移,走到那只被太子当成罪证的纸鹤前,弯腰,用两根纤长的手指,将它轻轻拈起。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与太子刚才的癫狂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父皇。”
她转身,面向龙椅上脸色铁青的文帝,将纸鹤举至眼前。
“您可还记得,家父在遗信中,曾提及‘窃国之蚁’有一种独特的联络信物。”
文帝的目光如刀,死死盯住那只纸鹤。
叶凝芷的声音清冷,却响彻整个大殿。
“这种纸鹤,名为‘宣羽’。”
“它的翅膀内嵌金属丝,可以轻微扇动,传递简单的讯号。”
“而这种独特的十三折法,百年以来,只有宣氏一族的嫡系子弟,才会使用。”
宣羽!
宣氏!
这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宣成侯的心口。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尽,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若不是身边的官员扶了一把,险些当场瘫倒。
太子彻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只纸鹤,又看看自己的舅舅,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不是叶凝芷搞出来的鬼蜮伎俩吗?
怎么就成了他宣家的东西!
叶凝芷的目光终于落回到太子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殿下,您以为这是圈套?”
太子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
叶凝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这不是圈套。”
“这是我们故意撒下的网,就等着您这条自作聪明的大鱼,自己一头撞进来。”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我们,甚至没费力气去钓。”
轰!
太子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在此刻,一道冰冷的身影,从席间站起。
凌不疑。
他缓步走到殿中,那身玄色衣袍,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陛下。”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旧册子,双手呈上。
“这,才是镇北侯叶峻,当年留下的真正账本。”
内侍颤抖着接过,送到文帝面前。
文帝翻开一页,只看了一眼,握着书册的手,青筋暴起。
凌不疑的声音,冷得像北境的寒风,刮过每一个人的耳膜。
“开元三年,北境大雪,宣氏克扣军粮三万石,以发霉陈粮充数,致使三千将士冻毙于风雪之中。”
“开元五年,宣氏承办军械,将百炼精钢换做生铁铅块,致使我大乾将士,手持废铁,对阵敌寇精良弯刀,一场遭遇战,亡五百,伤一千!”
“开元七年,宣氏倒卖军马,将劣马病马充作良驹,战时大批战马倒毙,北境防线险些被敌寇撕开一道口子!”
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罪证,从凌不疑口中吐出。
那不是冰冷的文字,是无数忠魂的哀嚎!
大殿之内,许多出身行伍的老将,已是虎目含泪,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
凌不疑的目光,陡然转向面如死灰的太子。
“而每一次,当有忠良之臣上奏弹劾宣氏之时,太子殿下,都会利用储君之权,或明或暗,将这些人打压、排挤、构陷、流放!”
“致使宣氏这条毒虫,在我大乾的骨血里,越钻越深,无人敢动!”
“太子殿下,你为了你的外戚,为了你这储君之位,置边关百万将士的性命于何地!”
“置我大乾的江山社稷于何地!”
他声如洪钟,字字泣血!
太子“扑通”一声,彻底瘫软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父皇。”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众人惊愕地望去,只见一直沉默不语的三皇子子端,缓缓出列。
他走到殿中,对着文帝深深一躬。
“儿臣,亦有物证。”
他从袖中取出几封密函,一份清单。
“这是宣氏勾结京畿卫所,私藏兵器甲胄的数目清单。”
“这是他们与地方官员勾结,意图垄断盐铁漕运的往来密信。”
“贪墨军饷,是为私利。”
“私藏兵甲,垄断盐铁,已是谋逆!”
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