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自己一刀砍下了一个霍家小将的头颅。
也记得一脚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踹进了火海。
他杀红了眼。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他们像一群疯狗，撕咬着霍家军最后的忠魂。
可是……
真的都杀光了吗？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在大火蔓延到后院时，他好像……好像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被人从一个地窖里拉了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浓烟之中。
当时火势太大，烟雾弥漫，他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又或者，那只是哪个无关紧要的下人。
毕竟，霍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经被他们亲手“确认”过了。
可现在想来，那个身影……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难道……难道真的漏掉了什么人？
凌益看着他那张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眼中的烦躁与杀意更浓。
废物！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堵住这个该死的缺口。
在文帝的屠刀落下来之前，将所有可能的隐患，全部清除！
“听着。”
凌益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冰冷。
“我不管这流言是从哪里来的。”
“我也不管当年是不是真的有漏网之鱼。”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去把所有可能与霍家旧案扯上关系的人，都给我处理干净。”
黑衣人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骇。
所有……相关的人？
这个范围，太大了。
凌益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尤其是那些当年从孤城逃回来的，侥幸活下来的兵卒，一个都不能留。”
“还有……”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厌恶，有忌惮，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的前任夫人，霍君华。”
“轰”的一声。
黑衣人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霍……霍君华？
那不是侯爷的原配夫人，当今凌不疑将军的生母吗？
虽然这些年一直疯疯癫癫地被关在别院里，但终究是……
“侯爷，这……”
“怎么？”
凌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不……不敢！”
黑衣人吓得再次把头埋了下去。
凌益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可以随时碾死的蝼蚁。
他永远也忘不了。
当年他带人放火，屠尽孤城之后，才知道霍君华那个蠢女人，竟然不顾劝阻，偷偷带着他们年幼的儿子凌不疑，去了孤城探亲。
他当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等他派人去找时，那母子二人，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只是，从那以后，霍君华就疯了。
整日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起初，他以为她是受了刺激，真的疯了。
可时间久了，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凌不疑那个小畜生，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刺骨的冰冷与仇恨。
他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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