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钱通天和李二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
他们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红衣男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
他就像从血池地狱里走出的修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眸子却冷得能将人的灵魂都冻成冰渣。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钱通天惊骇欲绝,手下意识地伸向腰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因为恐惧而僵硬,根本拔不出那柄防身的软剑。
苏暮雨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李二的手上。
李二的手中,正攥着一块玉佩。
通体温润的麒麟玉佩,但在麒麟张开的嘴角处,有一抹已经发黑的暗红。
是血。
和那个女人在“梦”里描述的,分毫不差!
真相,已在眼前。
苏暮雨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尘埃落定的踏实,更有对那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惮。
“你……你别过来!”李二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不……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
苏暮-雨-缓-缓-上-前-一-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二的心脏上。
“管家,是你杀的。”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
“你为了嫁祸给你叔父,好继承他的家产,还清你的赌债。”
李二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我……我没有……你胡说!”
他还在嘴硬。
苏暮雨懒得再废话。
身影一闪。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李二面前。
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那只手,仿佛钢铁铸成的铁钳,让他瞬间无法呼吸,死亡的阴影将他彻底吞噬。
“我说,你说。”
苏暮雨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如同神明的审判。
“我……我说……我说……”
在绝对的死亡恐惧面前,李二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涕泪横流,屎尿齐出,将自己如何觊觎叔父家产,如何嗜赌如命,如何勾结外人,杀害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又如何伪造证据嫁祸给李员外的罪行,一五一十,全部招了出来。
钱通天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两腿发软,瘫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自己今晚撞上了不该撞见的大秘闻。
得到想要的口供后,苏暮雨手腕一抖,像丢一块垃圾般将李二甩在地上。
他拿走了那枚带血的玉佩,以及李二画押的供状。
临走前,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已经吓傻的钱通天。
“今晚的事,若传出半个字。”
“通天坊,就没必要存在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再次一闪,凭空消失在房间里。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两个瘫软在地,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瑟瑟发抖的男人。
离开通天坊,苏暮雨没有立刻回破庙。
他将玉佩和供状用油纸包好,悄无声息地放在了清河镇县衙门口的鸣冤鼓旁。
做完这一切,他隐入街角的黑暗,静静地看着。
没过多久,巡夜的衙役发现了那个油纸包。
很快,整个县衙都被惊动,灯火通明。
苏暮雨知道,李员外的冤屈,天亮之前,就能洗清。
而他,暗河第一杀手“执伞鬼”的任务……
失败了。
这是他成为杀手的二十年来,第一次违背“暗河”的命令。
第一次,任务失败。
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任务失败后的沮丧和不安。
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仿佛一直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被那个神秘的女人,轻轻地,挪开了。
他转身,撑开黑伞,走入无尽的夜雨之中。
该回去了。
回到那个破庙,去面对那个……让他任务失败,却也让他得到解脱的,神秘女人。
当苏暮雨回到破庙时,篝火已只剩最后一点微弱的余烬。
叶凝芷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像一尊脆弱的雕像,靠在草堆上一动不动。
听到那熟悉的、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脚步声,她紧绷的神经才骤然一松。
他回来了。
赌赢了。
苏暮雨走到她面前,沉默地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一股酸麻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叶凝芷忍不住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缓缓抬起头。
她迎上了苏暮雨的目光。
那是一双她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眼睛。
有审视,有忌惮,有疑惑,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好奇”的情绪。
他没有问。
因为他亲眼所见的事实,胜过任何言语。
叶凝芷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再没有之前的柔弱与伪装,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运筹帷幄的自信与从容。
她揉着发麻的手臂,声音依旧沙哑,却像淬了蜜的毒药,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公子,你看。”
“我能帮你。”
“只要你带我走,护我周全,甩掉那些追杀我的人。”
她直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可以……继续为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