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刀尖滴落。
在洁白的盐霜上,绽开一朵又一朵刺目的红梅。
苏暮雨身体猛地一僵,剧毒瞬间侵蚀着他的经脉,每一寸血肉都在撕裂般疼痛。
但他依旧死死将叶凝芷护在怀里,那柄黑伞撑得稳如山岳。
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找死。"
他反手一剑,快如闪电,精准洞穿身后偷袭者的心脏。
动作干脆利落,杀意凛然。
"苏暮雨!"叶凝芷声音颤抖,她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生命力的流逝。
她想扶住他,想撕开自己的手腕,却被他用手臂更紧地禁锢住。
"别动。"
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气息却已明显不稳。
他撑着伞,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将所有风雨都挡在她的世界之外。
周围敌人再次蜂拥而上,眼神变得更加疯狂。
一个重伤的"傀",威胁大减,功劳却更大。
"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苏昌河一声暴喝,手中长刀卷起千堆雪,霸道刀气硬生生将最前面几人逼退。
他冲到两人身边,视线扫过苏暮雨肩头那狰狞的黑紫色伤口,眼神阴沉得可怕。
"你疯了!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苏暮雨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凝视着怀里脸色惨白的叶凝芷。
他用尽力气,才压下喉间的腥甜。
"有没有吓到?"
一句话,让叶凝芷的世界瞬间崩塌。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她拼命摇头,喉咙哽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问她有没有吓到!
这个笨蛋!
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行了行了,别在这上演生死离别了!"苏昌河看不下去了,一刀格开射来的暗器。
"再不走,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三大家族的人马已将他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火把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照出贪婪、狰狞与势在必得。
谢家家主看着已是强弩之末的苏暮雨,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
"苏暮雨,你已经到极限了。看看你身后的女人,再看看你自己。束手就擒,我或许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是吗?"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从九幽之下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谢无常,什么时候,暗河轮到你说了算了?"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
谢家主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
所有人,包括正在厮杀的杀手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盐场深处,一间最大的仓库,那扇沉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两名蛛影团成员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正是暗河大家长,慕明策!
他面色灰败,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和死神角力,显然是油尽灯枯之兆。
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扫视全场。
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论家主还是杀手,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那是根植于骨髓的敬畏。
"大家长!"
苏家主、谢家主等人齐齐躬身行礼,神色间却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被苏昌河囚禁起来,半死不活了吗?
"你们……很好。"
慕明策目光从三位家主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苏昌河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对这头失控雄狮的欣赏,又有无法掩饰的决绝。
"清君侧?我看你们是想造反!"
"大家长息怒!"谢家主急忙辩解。
"我们是听闻您被苏昌河这叛徒所害,忠心护主,才……"
"够了。"
慕明策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疲惫。
"我还没老糊涂。"
他剧烈喘息几声,推开搀扶的属下,颤抖着手,从怀中缓缓拿出一柄古朴的连鞘长剑。
剑鞘漆黑,没有任何装饰,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不是锋芒,而是一种沉淀了岁月与鲜血的厚重。
眠龙剑!
象征着暗河至高无上权力的神兵!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场中死寂,只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我时日无多。"慕明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但暗河,不能一日无主。"
他的目光,在野心勃勃的苏昌河和重伤沉默的苏暮雨之间,来回移动。
"今天,你们两个,谁能带我杀出重围,将我的尸骨带回祖地安葬。"
"这把眠龙剑,就归谁。"
他顿了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提高声音。
"谁,就是暗河下一任大家长!"
这句话,如同天雷炸响在每个人头顶!
所有人都疯了!
这不仅仅是一把剑,这是暗河的王座!是号令数万杀手、搅动天下风云的至高权力!
谢家主等人眼中瞬间闪烁着贪婪与疯狂的光芒,他们交换一个眼神,杀意再也无法抑制。
杀了他们!
杀了慕明策,杀了苏昌霍,杀了苏暮雨!
抢到眠龙剑!
自己就是大家长!
苏昌河和苏暮雨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凝重。
这是大家长最后的考验。
也是一个阳谋。
一个必死的阳谋。
带着一个油尽灯枯的老人,从数百名精锐高手的围攻中杀出去?
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