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是无休止的坠落。
风声在耳边呼啸,尖锐如刀。
黑暗是唯一的颜色,浓稠得化不开,吞噬了一切光亮与方向。
萧凝芷的身体在失重中下沉,心也跟着沉入无底深渊。
唯一真实的存在,是脚踝上传来的那道铁箍般的触感。
苏昌河!
那个疯子!
怒火在萧凝芷胸中炸开,焚尽五内!
她丹田气一提,一股精纯霸道的内力顺着经脉轰然下涌,直冲脚踝,要将那只该死的手震成齑粉!
然而,那只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
掌心的血污与温热,透过薄薄的靴袜,黏腻地贴上她的肌肤,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战栗。
苏昌河就像一条闻到血腥味的疯狗,死死咬住,绝不松口!
他竟在用一种自残般的法门,将自身气血强行锁在右臂,硬生生扛住了她的内力冲击!
这个疯子,为了将她拖下水,连命都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一瞬,又或许永恒。
就在那无尽的黑暗即将吞噬所有意识的前一刻,下坠的势头,猛然一停!
砰!
沉闷的撞击声。
萧凝芷在落地前一刹那强行扭转身体,双脚踏实,巨大的冲击力顺着脊椎上行,震得她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她强行咽了下去。
另一声更沉重的闷响,几乎同时在她身侧响起。
是苏昌河。
他像个破麻袋一样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没有喘息的时间。
甚至没有看清周遭环境的时间。
“嗖!嗖!嗖!嗖!”
空气被撕裂的尖啸,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黑暗中,无数闪烁着幽绿寒芒的箭矢,如一场密不透风的死亡暴雨,悍然袭来!
死局!
萧凝芷的眼中没有半分惊慌,只有被彻底激怒的凛冽杀意。
锵——
天子剑应声出鞘。
一道璀璨的金色剑光,如旭日东升,在这片深渊般的黑暗中悍然炸开,将方圆三丈之地照得亮如白昼!
那不是剑光。
是君临天下的皇道龙气!
剑光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金色屏障,将所有袭来的毒箭尽数绞成齑粉!
“美人儿,好剑法!”
苏昌河那欠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连滚带爬地躲到萧凝芷身后,将她那道高挑清绝的身影,当成了最完美的盾牌。
萧凝芷气得银牙紧咬,若非此刻情势危急,她第一剑要斩的,就是身后这个无赖!
箭雨刚歇,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异香,便从地底缝隙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只闻到一丝,萧凝芷便觉一阵头晕目眩,真气运转都为之一滞。
“殿下,小心!”
苏昌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提醒。
“这玩意儿劲儿大,沾上就倒。”
话音未落,更多的机括转动声“咔咔”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箭矢。
是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裹挟着破空声,从头顶、脚下、墙壁……所有匪夷所思的角度,铺天盖地而来!
比箭雨更密集,更阴毒!
萧凝芷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不是为了杀人,这是存心要将人耗死在这里!
她剑势一变,不再固守,转而化作一道流转不休的金色龙影,护住周身,主动迎着那漫天针雨,向着一个方向冲杀而去!
必须找到生路!
苏昌河像块狗皮膏药,紧紧跟在她身后,手中那柄寸指剑不知何时已然在手,化作一道道银色电光,将所有漏网之鱼尽数格开。
两人一前一后,一金一银,在这片狭窄的地下空间里,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
苏昌河一边挥舞着短剑,一边还有闲心开口,语气里满是匪夷所思的调侃。
“公主殿下,你有病吧?”
他喘着粗气,声音却依旧懒散。
“没病在自己家的密道里,设置这么多要命的杀招?”
萧凝芷的动作,因他这句话,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
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个如此恐怖的密道。
她的心,猛地一沉。
那张清绝的脸上,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若不是你们暗河在此地搅弄风云,腥风血雨。”
她的声音,比手中的天子剑还要冷,还要利。
“本宫,可能永远都不会踏足此地。”
苏昌河闻言,竟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还真是我们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