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忘川河上飘着三千盏血灯,每一盏都是困在命簿里的魂。安陵容被金线吊在半空,对岸是正在不断重复的自己——第七次摸着那个不可能出生的孩子,第十三次裹着锦被送回寝殿,第三十一次将苦杏仁塞进喉咙。
旁白安陵容突然想笑。喉间金线随着她的动作剧烈震颤,那些缠在六宫众人颈间的红线突然显形——敬妃的线连着胧月的襁褓,皇后的线系在三阿哥的衣带上,而她的线尽头,是甄嬛的最后一幕,满宫嫔妃的血泪凝成明珠,在她鬓边熠熠生辉。
旁白安陵容突然发现血灯一个个黯淡下去——沈眉庄的魂灯正被抽取血髓浇灌莲池,华妃的灯芯炸成景仁宫地砖的金粉,连夏冬春的残魂都化作甄嬛杏花微雨里一颗无人知晓的泪珠。
旁白白骨缠住金线,前世咽下的杏仁突然在喉间燃烧。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如毒蛇噬咬:入宫那日她亲手插在鬓边的绒花,在命簿里变成“甄嬛所赠示好之物”;父亲被扣留时她磕破的额头,成了“女主救赎剧情的触发点”;连最后那声“你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我毁了!”都是标好的“角色临终台词”。
旁白金线骤然崩断,她坠入血灯旋涡。万千灯影中浮现命簿扉页,鎏金小楷写着:"炮灰·贰佰零叁号,功能:推动女主黑化,作用周期:乾元元年至十三年。
安陵容“原来我们皆是话本子里的药引,熬干了骨血只为煨出她的千秋佳话。”
旁白白骨指节刺入“炮灰”二字,生生剜出一簇带血的绒花
安陵容“这次,我要做撕书人!”
夏冬春“你是哪家的秀女?拿这么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想作死吗?!”
旁白夏冬春的厉声刺破混沌时,安陵容正站在储秀宫西廊的阴影里。掌心残留着撕命簿时的灼痛,此刻却被春阳晒成细汗。
旁白抬眸望去,又一个衣着朴素的秀女拿着茶水撞到了夏冬春,一切都按前世那般进行,只是这次自己并非局中人了。
旁白安陵容抚上鬓边,那朵素银绒花正在发烫——是母亲在临行前熬了一夜做的,却在命簿里被篡改成“甄嬛赋予的入宫奇迹”
旁白夏冬春气鼓鼓的去更衣了,院中除了正给那秀女摘海棠的甄嬛那处外,一片静匿。
太监“宣——易冰清……安陵容——觐见”
旁白太监的尖嗓撕开凝滞。
旁白跨过朱漆门槛时,安陵容将绒花往鬓角又压了压。储秀殿内,太后拨着翡翠佛珠的手忽然顿住。隔着十二道珠帘,她瞧见最末排少女发间那朵绒花。紫禁城的春光斜斜切过殿宇,偏那抹素色像是从江南烟雨里裁下来的。
太后“留牌子罢。”
旁白玄凌正欲搁笔,闻言抬眼望去。少女伏跪的姿势宛如工笔仕女图,素银耳坠在乌发间若隐若现。他忽想起潜邸时养过的一只白雀,也是这般低眉顺眼地啄他掌心的黍米。
皇帝"倒有几分江南韵致。"
旁白朱笔在绿头牌上划过,墨迹未干便有小太监捧着红漆盘疾步而出。
旁白皇帝依旧赐下了“菀”作甄嬛的封号,这次不同的是,皇后多番劝阻,反倒让皇帝想起了殿选时那惊鸿一瞥,突觉手痒,那白雀那时吃饱后躺在他手心里,手感极好又极为乖顺,于是转着串珠将安陵容也封为了常在,
皇帝“安氏的姓氏倒是不错!安,安泰柔顺,就给安氏赐封号为绥吧”
(绥的本义即为安泰柔顺)
旁白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选秀结束后安陵容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甄嬛,径自出了宫门,和萧姨娘去当了安母给她的一颗脱了框的翡翠吊坠。这翡翠原是安母的家传宝物,只是后来年久失修脱了框掉价了不好卖,这才没和安母的绣品一起化作安比槐的官位。
旁白前世便是要被内务府苛待至死时,也未曾想过卖掉这翡翠换几日炭火,似乎攥着这翡翠便还像是娘在身边一样,只是后来,像绢花一样被抹消替换成甄嬛所赠的耳环了。
旁白既然如此,不如换个几日的落脚处,也好过前世一次次被所谓“借住之恩”裹挟,先去了人牙子处挑了一间还算清净的屋子租下。萧姨娘回客栈收拾行李,安陵容则先预备打扫下院子。
旁白用于出租的院子自有专人定期打扫,不过这屋子价格偏高,原先是一老官用于接送往来门客的地方,可惜只有个败家独子,此处就被当做赌资输出去,又几经辗转到人牙子手上,有能买下院子的资本的,自是不满于它的前身溯源,人牙子这才无奈改为租住,奈何本身装潢精致,维护费用便巨高不下,租金自然也不可能做个赔本生意,种种原因,倒也是许久未曾有人住过了。
旁白安陵容随手一抹
安陵容“倒也没有多脏”
旁白只是上一次的洒扫已经是七天前的事,未免有了层薄灰,被褥之类的也是一股灰尘味,安陵容揉了揉鼻子
安陵容“好在对的起它的价格,略微晒晒再打打,便能熬过这几晚寒夜了”
旁白萧姨娘那处只说是找到了京中的亲戚,这时的位分还未曾定下,内务府也没派人过来宣旨,因此萧姨娘很快便得以脱身回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