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来到内院,只见庭院内聚集着五湖四海的人,衣着各异,但是气氛不算融洽
“嘭!”
张庆狮不屑的盯着刚落坐在他前面的仇坨说:“你个仇坨算哪根葱啊,敢跟我们狮虎双煞一快吃席”
仇坨虽然怂但还是唯唯诺诺反击道:“张,张庆狮,你何必吹胡子瞪眼的,卫庄主开席,这不来者有份嘛”
张庆狮丝毫不留情面:“爷爷觉得你不配!”
坐在仇坨旁边的段海看不下去,开口打圆场道:“庆狮兄,咱们远来是客,先不跟他置气,给卫庄主个面子”
张庆狮边的张庆虎也劝着自己家哥哥:“哥,段海说的不错,先算了吧”
张庆狮这才作罢,冷冷瞪了一眼仇坨:“哼”
一直在喝酒看戏的丁元子余光瞥见了方多病,一脸稀奇走上前道:“哟,瞧着面生,你也是来吃席的?”
方多病佯装镇定:“正是”
丁元子又抿了一口酒:“那小老儿打听一下,尊驾是几更动身,走的是哪条便道?”
方多病自然不明白土夫子的黑话,傻愣愣的回答:“前天动的身,走的官道”
众人一听惊了,纷纷起身拿起自己的武器,方多病不明所以的做出防备姿势,就在气氛降到冰点,大战一触即发之时
“ 竹哨,排萧都见响儿”
是李莲花声音,只见他缓缓和苏挽清走了进来
“这位朋友呢,也跟咱们在同一个屋里听曲,南腔北调不分家呀,诸位,这位小兄弟呢,不过是个肉头,平日里不怎么下地,不懂行话,大家莫怪啊”
方多病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是肉头啊?”,李莲花无奈了瞥他一眼
众人听此,才放下心来,张庆狮呸了一声:“真晦气,什么时候肉头都能来吃席了?”
方多病不懂什么意思,自然不知道张庆狮是在嘲讽他
丁元子看向李莲花:“那你又是几更动手,走的哪条便道啊?”
李莲花不咸不淡道:“二十更动手,走的嘛,独户道”
丁元子嗯了一声:“原来是老手啊,既然走的是独户道,那敢问阁下身上扛没扛幡,幡上是几个字啊?”
“扛金幡”
这场的土夫子听此,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李莲花语气像是低调的炫耀:“十三年前京南皇陵,明楼前留过的四个字”
土夫子们听闻,恭敬抱拳道:“拜见素手书生前辈”
方多病满脸惊奇,却不忘作样子抱了抱拳
丁元子又把视线投向李莲花身后的苏挽清:“那这位小娘子……”
李莲花微微侧身,苏挽清走上前一步,却不着急言语,只是拿出一把折扇展开,上好的羊脂玉雕刻成的凌霄花烙在扇大骨上,扇面画的是栩栩如生的仙鹤
苏挽清斜了他们一眼,淡淡说:“可看清楚了?”
丁元子倒吸一口凉气:“天凌扇”
土夫子们一听,也纷纷惊叹,赶紧恭敬行礼:“拜见静罗散人前辈”
方多病再次一脸惊奇的跟着抱了抱拳
丁元子客客气气的介绍自己道:“没想到素手书生前辈和静罗散人前辈也都出山了,晚辈丁元子,师承鎏金一系”
其他土夫子也开始拿出行牌介绍自己
“晚辈段海,遗墨”
“在下葛潘,山卯一系”
“我们两兄弟,张庆狮张庆虎,师承天漏,早就听过两位前辈大名”
丁元子变了变脸色,咳了几声,示意一直独自坐在角落的人:“古风辛,素手前辈和静罗前辈都跟你一样,走的是独户道,还不快来拜见”
古风辛却依旧不动弹:“没兴趣”
丁元子讨好道:“两位前辈莫怪,这个姓古的半路出道,不懂规矩,您们多多包涵”
李莲花无所谓道:“没关系,我们来吃席,不攀交情,大家请自便”
说罢挥了挥衣袖,和苏挽清一起离开了,方多病也连忙跟上
方多病小声在李莲花耳边道:“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行话啊,这土夫子的行话,你都跟到这里了,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我当然知道,卫庄外院是古玩黑市,这内院则是土夫子的聚点,有人发现了大墓便来此组局一块下墓,我只是不明白,他们刚刚为何突然对我动手呢”
“那是因为你说错了话呀,几更动身呢,便是问你入行几年,你走的哪条便道,是问你属于哪一个派系”
“啊?”
“这天漏呢,就是观天象寻穴,山卯是望地势找墓,遗墨则按古卷记载寻宝,鎏金就是顺着面世的冥器查线索,至于什么铜点子火钱子都是小派,你什么都不提,非说自己走的是官道,那官道呢就是官府衙门的意思,跟他们是死对头,当然对你动刀了”
“那你说的独户道是什么意思?”
“这个独户道呢是半路出家,没有派系,他们全凭功夫入墓,而且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会有命案”
“所以扛没扛幡,是问你身上有没有命案”
“还算聪明,我说扛金幡就是钦点要犯,这么一说,他们就不敢来招惹了”
“十三年京南皇陵被盗,这守军被杀了二十三人,贼人嚣张在明楼面前留下两个四字名号,素手书生和静罗散人,圣上震怒,下旨缉拿真凶,却至今没有下落,你们在冒充素手书生和静罗散人?”
苏挽清转了转手里的扇子,点了点头
“没错啊,所以冒充个名头大,这样才容易混进来”
“说要逛黑市却跑来内院,对这土夫子的行话说那么溜,更重要的是,这素手书生和静罗散人的事乃朝廷密令,你居然也知道?”
方多病怀疑的眯了眯眼睛:“李莲花,你肯定有问题”
“别指我,没大没小”李莲花打掉方多病的手:“那你知道为什么至今没有找到素手书生和静罗散人吗?”
“为什么?”
“这素手书生是因为死了,我和阿清亲手埋的,素手书生呢之前因为伤势太重了,我看他太可怜,就一直把他留在我这,直到他去世,所以呢,他为了感激我,便教会了我土夫子的话,你不是在朝廷很熟悉这些卷宗吗?那你应该很清楚啊,素手书生本名齐知原,额头上有块胎记,对不对?”
方多病默认了李莲花的话,而后转头看向苏挽清:“那静罗散人呢?”
苏挽清用扇子拍拍肩膀:“方小宝,你知道为什么静罗散人要和素手书生一起盗皇陵吗?”
“为什么?”
“因为这静罗散人啊,是素手书生的姐姐”
方多病一脸惊讶:“可静罗散人她不是姓沈,叫沈黎吗?”
“她是随母姓呀,而两姐弟之所以不公开关系,是因为经常拌嘴打闹,比谁的名声会更大,一起盗皇陵也是因为立下赌约谁能更胜一筹,素手书生重伤之时,静罗散人为了救他也受了很重的伤,比素手书生的伤还要重些呢,但是素手书生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所以没能撑过来”
苏挽清呼出一口气,似是在叹息:“这素手书生也意识到自己活不成了,所以临死之前,为了让静罗散人活下去,将自己仅剩的内力全渡给了静罗散人,静罗散人最后是活了,但是落了残疾,腿不能动了,最后她选择归隐山林,临走时呢把她的天凌扇送给了我,这在土夫子这里相当于是,皇帝的玉玺”
方多病看着苏挽清手里的扇子:“这扇子一看就价值连城,她居然就送给你了”
苏挽清解释说:“这个别人做的仿品,为了借静罗散人的名号行事,朝廷卷宗应该也有记载静罗散人素来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吧,所以就有人借此行事,结果被静罗散人抓个正着,这个天凌扇的真品可是素手书生送给她的生辰贺礼,她怎么可能舍得送给我”
方多病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你们跑来内院干什么?”
李莲花说:“因为有些人笨啊”
“说谁呢?……”
“因为你呆头呆脑的,我们怕你暴露了,果不其然,被认作肉头还往刀尖上撞,真的好好想一想吧你”
李莲花摇了摇头,走到了一旁
苏挽清认同的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
方多病又问:“我又听糊涂了,什么是肉头?”
苏挽清解释道:“这别人盗墓,肉头盗尸,还挟尸要钱,算是末流小辈了”
方多病默了默,拉着苏挽清来到李莲花旁边:“既是险地,你们也进来了,我们再合作一把”
李莲花哼了一声:“再合作一把,你可真会算,不必了,我和阿清现在顶着素手书生和静罗散人的名头,倒是挺安全的,你之前不是说怪我丢下你,又借了你玉坠的光,还说那句话让我远离你,我也觉得你说的挺好的,也挺有道理的呀”
“你们不会武功啊,要是有危险,我可以护你们周全”
李莲花丝毫不领情:“谢谢啊,不必了,告辞”
方多病拦住两人去路:“我发现狮虎双煞兄弟和七盗陈尸案有关”
两人有些不明所以:“啊?”
“我刚刚看到他们的牌子上也有黄泉十四盗的标志”
李莲花不以为意的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有身份的倚仗自然得帮我啊,而且咱们三是一块进来的,我要是露馅了,你们也逃不掉”
苏挽清用扇子一把敲在方多病的头上:“好你个方小宝,恩将仇报啊,你把枣泥糕给我吐出来”
方多病揉了揉脑袋:“挽清姐姐,你总不能看我身陷险境吧”
两人只得无奈答应,李莲花事先声明:“我只保你身份不穿,但是探案与我们无关”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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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到来,卫庄的席也正式开始了
卫庄主落坐主位上:“蒙诸位抬爱相聚卫庄,卫某不胜感激”,视线看向李莲花和苏挽清:“早就听说过素手书生和静罗散人的威名,卫某是这山庄的庄主,今日得您二位赏脸吃席,幸事”
李莲花说:“我只不过是出来闲久了,只是赚些银子花罢了”
苏挽清也道:“其他的我无所谓,只是听说此次的席正好是我感兴趣的,就来瞧瞧了”
卫庄主笑道:“那二位今日可是来对了”,卫庄主抬手招来手下端上一件东西:“诸位,我这有一件宝贝,想请诸位给掌掌眼”
段海一眼就让出来那宝贝是何物:“蓬莱玉山瓶,这可是芳玑王的陪葬啊”
卫庄主说:“想必大家都知道,我请大家来是吃什么席吧?”
张庆狮激动道:“卫庄主这次开的大席果然是,一品坟!”
“想必诸位已经听说,朴锄山无头尸奇案,诸位闻风而来,卫某一定要令大家尽兴而归”
“这个芳玑王啊,乃百年前熙成帝的长子,当今圣上的皇叔公,本都做了储君,后来惹了大祸被熙成帝赐死,皇位才传到当今圣上的爷爷宗亲王手里,他的墓称为熙墓,其中陪葬都是绝世宝物,江湖人称一品坟”
“这芳玑王武林交情颇深,传闻这一品坟中有许多武林至宝,神兵利器,武学心法,这百年来无数人在寻找,可都失败了,这坟好像消失了一样”
卫庄主说:“诸位可知这一品坟为何消失了吗?这与芳玑王被赐死的原因有关,当年南胤国还未灭国,曾派公主来我朝和亲嫁给了芳玑太子当妃子,芳玑王被迷得神魂颠倒,竟想逼自己的父皇退位,熙成帝是悲愤交加,下令将二人赐死,并下旨不得葬入皇陵,寻了南胤巧匠造墓葬了二人,这一品坟是按南胤之法造的”
听到“南胤”二字,苏挽清神色不自觉一动
“南胤以奇邪诡术的著称,难怪按咱们中原的法子找了近百年也找不到”
卫庄主站起身来,心情颇好:“可如今却要找到了, 朴锄上的七具无头尸体身上除了芳玑王陪葬的宝贝,还有一件,就是这一品坟的舆图”
卫庄主从袖中掏出那舆图,土夫子们望眼欲穿,卫庄主却也只是展开了一瞬,就收了起来:“哎呀,没想到建卫庄多年,这一品坟竟在我自家门前,这是老天爷赐的福气,我邀诸位来就是来发这笔大财的”
仇坨问出心中疑惑:“那七具尸首都是带着宝贝出来的说明入了坟了,可是怎么就这样死在了野外,还没了头呢?”
“这一品坟是按南胤之法所造,其中机关自是诡异厉害,我猜他们,一定是在墓中被砍头致死,然后尸身又被山雨地动冲出了墓穴,这正好便宜咱们,在座的各位可都是高手啊,定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如果要是有怕的大可现在离去”
财富的诱惑往往是最强烈的,尽管如此,在场没有一人愿意离去
卫庄主满意道:“好,我已备下酒宴,给各位接风,诸位请随我来吧”
苏挽清和李莲还有方多病交汇了一下眼神,就跟着众人一起去入席了